风景 ——赠丽坦,龚查,贝贝和加曼西迦
苍茫的夜晚,
披上了冰寒。
朦胧的玻璃后面,
孩子们全都看见
一株金黄的树
变成了许多飞燕。
夜晚一直躺着
顺着河沿,
屋檐下在打颤,
一片苹果的羞颜。
戴望舒 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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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之下,置身于人群之中,
是那么美好、和谐、信赖、朝气而且深沉,
被人们裹进队伍里,受大家鼓舞,
随人潮欢乐前进。
独自留在岸边,
不是上策,太孤苦零丁,
像堰堤或软体动物以石灰去模仿岩石。
还是纯洁与宁静地投进
沸腾的幸福里吧,去沉浸、沉浸。
他像居住在高楼里, 却忘掉自己居住何层,
我望着他踏梯而下
勇敢地投入人群,淹没其中。
人群在移动,可那颗受伤的心仍清晰可认。
在那里,谁还把这些区分?只是充满着
希望、坚定、赤诚、坦率和信心,
他仍是那么默然、温顺。
广场多么宽阔,带有万物的气息,
这气息迎着旭日东升,裹着强风。
这风儿的手掠过我们的头顶,
它抚摸着人们的前额,鼓舞着他们。
人群在蠕动,盘绕收缩,
紧密地,像是一个人,不能肯定它是坚强或懦弱,
但它是存在的,可以感知,覆盖大地。
其中,人们可以看到自己、点燃自己和认识自己。
灼热的午时,你却独自躲在阁楼里,
以好奇的目光,嘴角挂着疑问,
顾影自怜,寻找自己的倩影。
不必在镜里寻找自己,
过去不堪回首。
从阁楼里走下来吧,到人群中去觅寻。
那里会有一切,你也溶合其中。
去吧,把自己去赤裸裸地熔炼,去重新认识自己。
像初学游泳那样恐惧和犹豫,
但又满怀希望地走近水边,
先伸出一个脚踢踢泡沫
会觉得水在上升,勇气也在上升,
最后才会下定决心。
可是,现在水还不及腰部,信心还未坚定。
把双臂张开吧,
去扑进水中,
显示坚强和勇敢
向前游去,掀起浪花,伴着欢乐和信心。
潜在水里,让心儿与浪花一起跳动,
边游,边唱,倍觉自己年轻。
是呵,把赤着的双脚,
插进沸腾的生活,伸进这片广场。
迈进召唤着你的激流。
这颗受了损伤的小小的心儿,
它搏动的节奏
希冀赶上人群那颗跳动一致的巨心!
--选自《毁灭或爱情》(1932)
苍茫的夜晚,
披上了冰寒。
朦胧的玻璃后面,
孩子们全都看见
一株金黄的树
变成了许多飞燕。
夜晚一直躺着
顺着河沿,
屋檐下在打颤,
一片苹果的羞颜。
戴望舒 译 …
…
当她在清晨开放
红得像鲜血一样。
露珠不敢碰她
害怕被她烧伤。
当她在中午开放
硬得像珊瑚一样。
太阳靠近玻璃
为了看她闪光。
当鸟儿在枝头
开始啼鸣歌唱
当黄昏斜挂在
海面的香堇花上
她也变得鲜艳洁白
像盐的面庞
当夜色
将柔和的金角弹拨
当星星在运转,风儿
沿着黑暗的轨道吹过
她的枝叶便开始凋落 …
…
我望着你的一双眼睛
在我是个孩子而且很好的时候。
你的双手抚爱着我
给了我一个甜蜜的吻。
(钟表走着同一个节拍,
夜晚缀着同一群星星。)
我的心开放了
犹如一朵花在天空下面,
茁壮的片片花瓣
以及梦一般的花蕊。
(钟表走着同一个节拍,
夜晚缀着同一群星星。)
我在房间里啜泣,
仿佛故事中的王子
为了一颗黄金的小星
在比武场口丢失。
(钟表走着同一个节拍,
夜晚缀着同一群星星。)
我离开了你的身边,
爱着你而并不知晓
你的双眼什么模样
以及你的美发和双手,
我只留下了额头上
像只蝴蝶的你那一吻。
(钟表走着同一个节拍,
夜晚缀着同一群星星。) …
…
黑色的马。
黑色的铁蹄。
斗篷上闪着
墨汁和蜡油的痕迹。
铅水铸成的头颅
从来不会哭泣。
他们从公路上来临
带着漆黑的灵魂。
夜间出动,驼背躬身。
哪里有活跃的气氛
他们就到那里布下
细沙般的恐惧,
黑色橡胶的沉闷。
他们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头脑中藏着手枪的天体
风云莫测,扑朔迷离。
啊,吉普赛人的城市!
街头彩旗飘飘。
月亮和南瓜
还有罐装的樱桃。
啊,吉普赛人的城市!
谁能不记在心头?
痛苦和麝香的城市
还有桂皮的塔楼。
当夜幕降临
黑夜,黑夜沉沉,
吉普赛人在炉中
锻造箭和太阳。
一匹身负重伤的马
呼唤各家的门。
边境的雪利酒城
玻璃的雄鸡在啼鸣。
赤裸的风
在吓人的街头转身,
沉沉夜.沉沉黑夜,
夜沉沉,黑夜沉沉。
圣母与圣何塞
丢失了他们的响板,
去问吉普赛人
圣母来的时候身穿
巧克力纸
做成的市长大大的衣衫,
脖子上戴着杏子串成的项链。
圣何塞的双臂
在丝绸的斗篷下动弹。
佩德罗·多梅克跟着他们,
三位波斯王紧随后边。
半圆形的月亮,在梦想
白鹳的快乐陶然,
旗帜和灯盏
在屋顶上迷漫。
在许多镜子上面 .
失去胯骨的舞女们
泣啼涟涟。
在雪利酒城,
黑暗与水,水与黑暗。
啊,吉普赛人的城市!
街头彩旗飘扬。
“有功之臣””来了
快熄灭你绿色的灯光。
啊,吉普赛人的城市!
见了你谁会遗忘?
你们将她撇在大海的远方,
没有梳子将发绺梳妆。
奔向狂欢的城市
他们排成两行。
在蜡菊丛中
子弹盒窸窣作响
他们成两路前进,
夜色双倍地漆黑
天空来放马刺
他们为所欲为。
无所畏惧的城市,
打开所有的门廊。
四十个宪兵警察
一齐往里闯。
时钟停止了走动,
白兰地的酒瓶
为了不引起怀疑
装成十一月的面容。
一片嘈杂的喊声
在风标上飞行。
马刀劈着清风,
铁蹄也将它欺凌。
街上一片漆黑,
老妇们四处逃命。
熟睡的马匹牵在手里,
装钱的陶罐抱在怀中。
沿着街道的陡坡
漆黑的斗篷在冲锋,
他们在身后留下
剪刀飞快的旋风。
在伯利恒的门厅
吉普赛人在集中。
圣何塞遍体鳞伤
在装裹一位姑娘。
顽固、尖利的枪响
将整个黑夜震荡。
圣母用星星的唾液
为儿童医治创伤。
然而宪警队
边走边把火放,
青春和天真的想象
通通在那里烧光。
坎坡里奥家的萝莎
坐在门口呻吟,
被割下的乳房
放在托盘上。
其他姑娘在奔跑
辫子在身后摇荡,
黑色火药的玫瑰
在空气中怒放。
当所有的屋顶
变成地上的田垄,
在岩石长长的侧影中
升起晃着肩膀的黎明。
啊,吉普赛人的城市!
当烈火在你身边燃烧,
宪警们越走越远
沿着寂静的地道。
啊,吉普赛人的城市!
见了你谁会忘记,
让他们在我的前额上寻找你。
月亮和黄沙的游戏。
(赵振江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