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这是山顶的节刑,
时间的神经浸在醋中,绞架的坟冢
涂满鲜血有如我泣苦的闪亮荆棘;
世界是我的创伤,上帝的玛丽亚在忧伤,
像三株树那样弯躬着,小鸟一样的乳房
长长伤口的女人带着扣针垂泪。
这是天空,杰克基督,每一个快乐的角落
在迫于天命的铁钉中驱赶着
直到从我们的双乳间,从极点到极点
三色虹环绕着蜗牛催醒的世界。
(周强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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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候炎热,我穿着睡衣,
一条蛇爬向我的水槽,
前去喝水。
在巨大的黑色角豆树的气味奇特的浓荫里,
我提着大水罐走下台阶,
必须等待,必须站住等待,因为他呆在我眼前
的水槽边。
他从暗处土墙的裂缝中爬下,
拖曳着黄褐色的松弛的软肚子,来到石头水
槽的边缘,
把喉咙搭在石槽底部休息。
那儿,水从龙头一点一点地清楚地滴下,
他用笔直的嘴啜饮着,
喝下的水通过笔直的牙床,舒畅地流入松弛
的长长躯体,
静静地流入。
别人超前到了我的水槽,
我呀,像后来的人.等待着。
他从水槽抬起头来,就像一头牲口,
呆滞地盯着我,就像一头喝水的牲口,
从嘴里轻轻地弹出双叉舌头,沉思了一会儿
又俯身去喝了一点,
在这个西西里的七月的日子,当艾特纳火山
仍旧冒烟之时,
他像土地一样发褐,像土地一样金黄,
就像一条从大地的躯体中冒出来的燃烧的大肠。
我所受的教育发出声音,对我说:
必须处死他.
因为在西西里,黑色的蛇是清白的,金色的
蛇是有毒的。
我身上的声音说,假若你是个男子汉.
你就该抓起棍棒,把他打断.把他打死。
但我必须承认,我非常喜欢他,
我格外高兴地看到他安静地来到这儿作客,
在我的水槽里喝水,然后平静地、温和地离开,
用不着道谢,回到大地躯体内其它燃烧的大肠中间。
是否出于懦弱,我不敢把他杀死?
是否出于堕落.我盼望与他交谈?
是否一种羞辱,我竟感到光荣?
我感到如此光荣。
然而,又传出了声音:
“假若你不害怕,你就得把他处死!”
的确,我感到害怕,感到非常害怕,
即使如此,我更感到光荣,
因为他能从秘密大地的黑暗的门中走出,
前来寻求我的好客之情。
他喝足了,
神情恍惚地昂起头来,就像一名醉汉,
并且在空中摇动着他那像有叉的黑夜一样的舌头,
似乎在舔着嘴唇,
接着像视而不见的神,环顾空中,
慢悠悠地转动脑袋,
慢悠悠地,慢悠悠地.仿佛耽于梦幻之中,
开始拖曳长长的、绕成曲线的躯体,
又爬上了破裂的墙面。
当他把脑袋伸进那可怕的洞穴,
当他慢慢地停住.放松肩膀,再继续进洞,
当他撤进那可怕的黑洞,不慌不忙地进入黑暗,
慢慢地把身子拖进去,
一种恐怖.一种对他这种行为的反抗,
占据了我的心身,可他对我不予理睬。
我环视四周,我放下水罐,
我捡起笨重的木头,
啪地一声砸向水槽。
我想我没有砸中他,
但是,他留在后面仓促地摆动着的部位
突然闪电般地蠕动了一下,
进入了黑洞.进入了墙面上的裂缝,
我带着迷恋凝视着黑洞,在这个酷热的宁静的中午。
我立刻感到懊悔。
我想到我的行动是多么粗暴,多么卑鄙!
我憎恨我自己,憎恨可恶的人类教育的声音。
我回想起了信天翁的故事。
我希望他能够回来,我的蛇呀。
因为我又觉得他像一个皇帝,
像一个流放中的皇帝,废黜到了地狱,
他一定会马上重新戴上皇冠。
于是,我失去了一次与人生的君主
交往的机会。
我必将受到惩罚,
因为自己的卑劣。
…
(献给JS/07 M 378该大理石纪念碑为本州所立)
他被统计局发现是
一个官方从未指摘过的人,
而且所有有关他品行的报告都表明:
用一个老式词儿的现代含义来说,他是个圣徒,
因为他所作所为都为一个更大的社会服务。
除了战时,直到退休
他都在一家工厂干活,从未遭到辞退,
而且他的雇主——福济汽车公司始终满意。
他并不拒绝加入工会,观点也不怪奇,
因为他的工会认为他会按期缴费,
(关于他所属工会我们的报告显示是可信的)
我们的社会心理学工作者发现
他很受同事欢迎,也喜欢喝上几杯。
新闻界深信他每天买份报纸
并且对那上面的广告反映正常。
他名下的保险单也证明他已买足了保险,
他的健康证上写着住过一次院,离开时已康复。
生产者研究所和高级生活部都宣称
他完全了解分期付款购物的好处
并拥有一个现代人必需的一切:
留声机,收音机,小汽车,电冰箱。
我们的舆论研究者甚感满意,
他能审时度势提出恰当的看法:
和平时拥护和平,战时就去打仗。
他结了婚,为全国人口添了五个孩子,
我们的优生学家说这对他那一代父母正好合适。
我们的教师报告也说他从不干预子女教育。
他自由吗?他幸福吗?这个问题太可笑:
如果真有什么错了,我们当然知道。
(范倍译)
……
③ 乌德乌,一种森林恶魔。
王央乐译
……
她从他肩上看过去
寻找葡萄和橄榄、
大理石、秩序井然的城市、深红色大海上的船帆;
但是,在闪闪发光的金属上他的双手放下的却是
像铅块一样的天空和人造的荒凉的空地。
毫无特色的平原,发黑、光秃,
没一片草叶,没有邻居的足迹,没东西进餐,没地方就坐;
然而在那空寂的荒地难以理解的众人却在聚集,
百万只眼睛,百万双靴子,没有表情,列队等待着一个标记。
没人露面的声音从空中飘出,统计资料表明,有些原因。
说出来像这块地方一样干燥、平板;不愉悦任何人物,不讨论任何事情,
一队接着一队,迎着云雾般的灰尘,他们齐步走开,忍受着一个信仰:
他们结果必然会在某处遭难。她从他肩上看过去寻找宗教仪式上的虔诚、
戴上了花环的白衣姑娘、奠酒以及别的祭品;
但是,在闪闪发光的金属上本来应该是祭坛,
可是在他那摇曳的炉火下,她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有刺的铁丝困住了专横的地方,
烦躁的官员们躺在那儿(说着趣闻),天气炎热,哨兵们汗流浃背;
一群正派的普通百姓,从外面观看,既不移步也不出声。
就像三个暗淡的图像,笔直地绑在钉于地上的木桩。
这个世上的群众和帝王,都有着分量,而且分量始终一样,
但都躺在别人的手上;他们渺小,不能期待帮助,也没有人肯来帮忙;
他们敌人想做的一切已经做完;他们的羞耻无与伦比;失去自尊,
在肉体死亡之前,灵魂就不再生存。她从他肩上看过去寻找比赛中的运动队员,
寻找扭动腰肢的男男女女,甜甜蜜蜜地起舞翩翩,
快速、快速地合着音乐的节奏;但是,在闪闪发光的盾牌上,
他的双手布置的不是舞厅,而是布满枯草的田地的荒凉。
一个衣着褴褛的顽童,
在那空地漫无目的地独自闲逛;一只乌儿从真实的石头上溜之大吉;
两个姑娘遭到强奸,两个少年残杀第三,这就是他看到的公理,他从未听见,
任和世界会信守诺言,或任何人因别人痛哭而呜咽。
锻造武器的赫准斯托斯,
长着薄嘴唇,离去时蹒蹒跚跚;胸膛闪闪发光的忒提斯——
灰心丧气地大声哭喊,责怪上帝迁就她的儿子——
力大无比的阿喀琉斯,他铁石心肠,残忍地杀人,
但他已经无法永生。 ……
波涛拍击码头;
荒野上大雨
抽打一辆废弃的火车;歹徒们挤满了山洞。
幻觉遍布夜礼服;
国库代理人穿过偏僻小镇的下水道
追赶着潜逃的抗税者。魔法的秘密仪式催促寺院里的娼妓入睡;
所有的文人学者都有一个假想的朋友。
崇高而激动人心的卡多
可能赞美古老的纪律,但肌肉僵硬的海兵叛乱
则是为了食物和薪水。凯撒的双人床多暖和当一个微不足道的办事员
在一张粉红的正式表格里写下“我不喜欢我的工作”。
财富或怜悯未被赠予,
红腿的小鸟,蹲在它们带斑点的蛋上,
注视着每座流感肆虐的城市。在一起移向别处,无数成群结队的驯鹿横穿
一片又一片金黄苔藓,沉默而迅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