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华兹华斯诗选




 

鹿跳泉[二]

作者:威廉·华兹华斯 英国

262人阅读

我不会用离奇事件打动人心,

也不会用惊险情节叫人恐惧;

我的爱好是:独坐于夏日凉阴,

只为有心人吹一首简朴的乐曲。

我从霍斯镇前去里士满,途中偶然望见

谷地里有三棵白杨

在方形土冈的三个犄角上高耸;

有一棵,离一股清泉不到一丈。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我难以推断;

随后,我勒住缰绳,叫马儿暂停,

又望见三根石柱,并立于一线,

最远的一根,立在阴沉的山顶。

那些树,无枝无叶,灰暗萧索,

那土冈,不黄不绿,荒凉枯瘠;

我说了一句(你大概也会这么说):

“这里,有往日人们劳作的遗迹。”

我眺望那座荒山的远处近处,

从来没见过这等苍凉的景象;

仿佛这地方春天从来不光顾,

仿佛自然界万象都甘愿衰亡。

正当我站着,陷入沉思和幻想,

一个人,牧人装束,向谷地走来;

于是我迎面走去,跟他搭腔,

问他,这里究竟是什么所在。

牧人停下来,把故事从头细讲——

我前篇所讲的,便是复述他的话。

“早先,”他说,“这是个快活地方!

可是如今,它毁了,遭了天罚。

“您且瞧瞧这几棵枯死的白杨——

有人说是山毛榉,有人说榆树——

这便是花亭;

而那边,是那座殿堂——

上百个地区里数一数二的华屋!

“花亭的遗迹说明了它的景况;

您瞧,这石头,这山泉,这流水清清;

至于那座华屋么?

您也不妨用半天时光,

追寻那忘失的梦境。

“再没有狗儿、羊儿、马儿或小牛

到石潭边上来,用泉水润润嘴唇;

常常,半夜里,当万物都已睡熟,

泉水就发出悲悲切切的呻吟。

“有人说这里发生过一次凶杀,

冤冤相报,造成这一片荒芜;

我坐在阳光下想过,照我想,

只怕报应的起因是那头不幸的公鹿。

“谁知道那头鹿心里是什么想法!

竟然从这么陡峭的悬崖绝顶跳到这水边,

您瞧,只跳了三下!

这样跳,主啊!简直是豁出性命!

“它跑了十三个钟头,难逃一命;

咱们脑子不灵巧,

实在说不上为什么它一心惦着这里,

一定要奔这里来,要死在泉水近旁。

“也许,它曾在这片草地上酣眠,

夏夜清幽,这泉声催它入睡;

也许,它初次离开母亲身边,

初次喝到的,便是这里的泉水。

“也许,四月的清早,山楂花开,

它曾在这里听鸟雀欣然合唱;

也许(有谁知道呢),

它就出生在离这股泉水不到百米的地方。

“如今呢,这一带不见绿阴,不长草,

天底下再没有这样凄凉的山谷;

照我看,这里会长远如此,

一直到树木、石头、泉水都化为虚无。”

“白发苍苍的牧人,你说得有理;

你的信念跟我的差不了多少;

公鹿的横死,造化不会不在意,

她以神圣的悲悯表示了伤悼。

“上帝寓居于周遭的天光云影,

寓居于处处树林的青枝绿叶;

他对他所爱护的无害生灵

总是怀着深沉恳挚的关切。

“游乐的华屋已成灰;

前后左右,这一带荒凉凄惨,非比寻常;

可是造化,到了合适的时候,

又会给这里披上繁花的盛装。

“是她让这些遗物渐次陵夷,

以此来揭示我们今昔的变迁;

而一旦时来运至,

这些遗迹又会被一片花草绿阴所遮掩。

“她所展现的,她所隐藏的,

这两者包含着教诲,

牧人呵,你我要恭听:

我们的欢情豪兴里,

万万不可羼入任何微贱生灵的不幸。”

杨德豫 译

作品鉴赏

《鹿跳泉》是华兹华斯最美的诗篇,分两部分,第一部分写猎人追击了一头公鹿十三个小时,最终公鹿累死在泉边,于是猎人把那条泉命名为“鹿跳泉”;第二部分写作者见到的鹿跳泉的荒凉现状,以及与牧人的对话,认为是人类对动物的无情招来了报复。


作品鉴赏来自网络收集整理,或AI生成,仅供参考!
威廉·华兹华斯(William Wordsworth,1770~1850),19世纪英国湖畔诗人,英国浪漫主义诗歌的奠基者。出生在英格兰西北部的湖区。1791年毕业于剑桥大学。曾参与法国大革命活动,但革命后的混乱景象使诗人的心灵大为受伤。1798年诗人和柯勒律... ►18篇诗歌

相关推荐

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这是山顶的节刑,
时间的神经浸在醋中,绞架的坟冢
涂满鲜血有如我泣苦的闪亮荆棘;
世界是我的创伤,上帝的玛丽亚在忧伤,
像三株树那样弯躬着,小鸟一样的乳房
长长伤口的女人带着扣针垂泪。
这是天空,杰克基督,每一个快乐的角落
在迫于天命的铁钉中驱赶着
直到从我们的双乳间,从极点到极点
三色虹环绕着蜗牛催醒的世界。

(周强译) …

无名的公民

(献给JS/07 M 378该大理石纪念碑为本州所立)

他被统计局发现是

一个官方从未指摘过的人,

而且所有有关他品行的报告都表明:

用一个老式词儿的现代含义来说,他是个圣徒,

因为他所作所为都为一个更大的社会服务。

除了战时,直到退休

他都在一家工厂干活,从未遭到辞退,

而且他的雇主——福济汽车公司始终满意。

他并不拒绝加入工会,观点也不怪奇,

因为他的工会认为他会按期缴费,

(关于他所属工会我们的报告显示是可信的)

我们的社会心理学工作者发现

他很受同事欢迎,也喜欢喝上几杯。

新闻界深信他每天买份报纸

并且对那上面的广告反映正常。

他名下的保险单也证明他已买足了保险,

他的健康证上写着住过一次院,离开时已康复。

生产者研究所和高级生活部都宣称

他完全了解分期付款购物的好处

并拥有一个现代人必需的一切:

留声机,收音机,小汽车,电冰箱。

我们的舆论研究者甚感满意,

他能审时度势提出恰当的看法:

和平时拥护和平,战时就去打仗。

他结了婚,为全国人口添了五个孩子,

我们的优生学家说这对他那一代父母正好合适。

我们的教师报告也说他从不干预子女教育。

他自由吗?他幸福吗?这个问题太可笑:

如果真有什么错了,我们当然知道。

(范倍译)

2104 0 0

思想的狐狸

我想象这座午夜时的森林:
有些什么别的东西在活动,
除了钟的孤独
以及这张移动着我的手指的白纸。

我透过窗户看见没有星辰:
有什么别的东西在临近,
虽然深深藏在黑暗中
却正在进入静寂。

冰凉,轻微得象黑暗里的雪花,
一双狐狸的鼻子触着细枝、嫩叶;
一双眼睛帮着它活动,在这里
又是这里,在这里,又是这里,

雪地上的脚印在树丛间
越来越近,一个瘸着的影子
小心翼翼地迟疑在树桩边,
一个空虚的身体大胆地来到,

穿过空地,像一只眼睛,
广阔深邃的碧绿颜色,
闪闪发亮,全神贯注,
来到干它自己的事情,直至

带着突然强烈炙热的狐狸气味
它进入了头脑里黑暗的洞穴。
窗外依然没有星辰,钟声滴答,
纸上却已印下了文字。


① 古霍兰,爱尔兰神话中的最大英雄。
② 意大利著名民歌,叙述对故乡的思念。

③ 乌德乌,一种森林恶魔。

王央乐译

阿喀琉斯之盾

她从他肩上看过去

寻找葡萄和橄榄、

大理石、秩序井然的城市、

深红色大海上的船帆;

但是,在闪闪发光的金属上

他的双手放下的却是

像铅块一样的天空

和人造的荒凉的空地。

毫无特色的平原,发黑、光秃,

没一片草叶,没有邻居的足迹,

没东西进餐,没地方就坐;

然而在那空寂的荒地

难以理解的众人却在聚集,

百万只眼睛,百万双靴子,

没有表情,列队等待着一个标记。

没人露面的声音从空中飘出,

统计资料表明,有些原因。

说出来像这块地方一样干燥、平板;

不愉悦任何人物,不讨论任何事情,

一队接着一队,迎着云雾般的灰尘,

他们齐步走开,忍受着一个信仰:

他们结果必然会在某处遭难。

她从他肩上看过去

寻找宗教仪式上的虔诚、

戴上了花环的白衣姑娘、

奠酒以及别的祭品;

但是,在闪闪发光的金属上

本来应该是祭坛,

可是在他那摇曳的炉火下,

她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有刺的铁丝困住了专横的地方,

烦躁的官员们躺在那儿(说着趣闻),

天气炎热,哨兵们汗流浃背;

一群正派的普通百姓,

从外面观看,既不移步也不出声。

就像三个暗淡的图像,

笔直地绑在钉于地上的木桩。

这个世上的群众和帝王,

都有着分量,而且分量始终一样,

但都躺在别人的手上;他们渺小,

不能期待帮助,也没有人肯来帮忙;

他们敌人想做的一切已经做完;

他们的羞耻无与伦比;失去自尊,

在肉体死亡之前,灵魂就不再生存。

她从他肩上看过去

寻找比赛中的运动队员,

寻找扭动腰肢的男男女女,

甜甜蜜蜜地起舞翩翩,

快速、快速地合着音乐的节奏;

但是,在闪闪发光的盾牌上,

他的双手布置的不是舞厅,

而是布满枯草的田地的荒凉。

一个衣着褴褛的顽童,

在那空地漫无目的地独自闲逛;

一只乌儿从真实的石头上溜之大吉;

两个姑娘遭到强奸,两个少年残杀第三,

这就是他看到的公理,他从未听见,

任和世界会信守诺言,

或任何人因别人痛哭而呜咽。

锻造武器的赫准斯托斯,

长着薄嘴唇,离去时蹒蹒跚跚;

胸膛闪闪发光的忒提斯——

灰心丧气地大声哭喊,

责怪上帝迁就她的儿子——

力大无比的阿喀琉斯,

他铁石心肠,残忍地杀人,

但他已经无法永生。

1591 0 0

罗马的秋天 (for Cyril Connolly)

波涛拍击码头;

荒野上大雨

抽打一辆废弃的火车;

歹徒们挤满了山洞。

幻觉遍布夜礼服;

国库代理人穿过

偏僻小镇的下水道

追赶着潜逃的抗税者。

魔法的秘密仪式催促

寺院里的娼妓入睡;

所有的文人学者

都有一个假想的朋友。

崇高而激动人心的卡多

可能赞美古老的纪律,

但肌肉僵硬的海兵叛乱

则是为了食物和薪水。

凯撒的双人床多暖和

当一个微不足道的办事员

在一张粉红的正式表格里

写下“我不喜欢我的工作”。

财富或怜悯未被赠予,

红腿的小鸟,

蹲在它们带斑点的蛋上,

注视着每座流感肆虐的城市。

在一起移向别处,无数

成群结队的驯鹿横穿

一片又一片金黄苔藓,

沉默而迅捷。


1940年

1507 0 0

Xuebody在线诗歌

扫码关注小程序

微信搜索 Xuebody古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