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气与悲伤
做一个不需要牛奶的人
做一个不需要西红柿的人
做一个不形而上的人
做一个不用空虚的酒瓶蓄藏
悲伤的人
那么我为何还需要诗歌
我一天可以造三次爱
一年可以结五次婚
我有使不完的力气
一口气沿着湘江我翻过南岭
我有使不完的力气
在戈壁滩里,我与狼相遇
它有血红的眼睛,躲在太阳后面
那么我为何还需要诗歌
前夜。我接到天堂的书信
我流着长泪一夜未眠
我说∶父亲,我不能回去
我不能回去!
……
做一个不需要牛奶的人
做一个不需要西红柿的人
做一个不形而上的人
做一个不用空虚的酒瓶蓄藏
悲伤的人
那么我为何还需要诗歌
我一天可以造三次爱
一年可以结五次婚
我有使不完的力气
一口气沿着湘江我翻过南岭
我有使不完的力气
在戈壁滩里,我与狼相遇
它有血红的眼睛,躲在太阳后面
那么我为何还需要诗歌
前夜。我接到天堂的书信
我流着长泪一夜未眠
我说∶父亲,我不能回去
我不能回去!
……
这个季节暴雨的来临有山鹰的
速度,它拍动灰色而巨大的翅膀
像闪电,劈开了泡桐潮湿的躯干
暴露出它出身岩石的秘密:随即
夏天的嘴中散发出苦杏仁的气味
你的村庄缩成一团,像狩猎者枪口下
惊惶的山鸡;山葡萄一样巨大的雨点
敲打着它被山风翻动的羽毛和轻轻漂浮
的瓦片。但是,“农妇的智能胜过山鹰”
她挥舞扫帚,把它从麦田驱赶──雨过天晴
怯懦的村庄把它的喙从石缝中挪开,而山洪
的大嗓门把童年的欢乐送进每一扇
敞开的柴扉。噢,我在这些山中生活了
十八年,长于我已经活过的寿命的一半
而我多么渴望能够重新开始生活,使我可以
回到你树顶的巢中,做一枚卑微的山鹰之卵
……
在阵阵松涛中呼吸到盐的气味!
午后我们步入松荫,将村庄
远远地撇在山下。我们继续向上攀升
阳光在针叶上嗡鸣,轻轻托举着
饶舌的喜鹊之窝。我用右手指点
山脉与河流,把它们介绍给
远道而来的友人。对面的群山
有奔马的姿势,不,有奔马的灵魂
正从岩石中挪出四蹄,朝天空飞去
──岩石内部有血一样浓稠的岩浆
那是万物狂燥而不安分的心灵
应和着季节的节拍。这时从山下
一个肉眼的观察者几乎不能发现我们
除非我们从附近搬来石块,垒起灶头
然后用干燥的松枝催燃神明的火焰
他将猜测那是两个业余的狩猎者
在享用他们愉快的时辰。他几乎猜对了
只是我们猎获的仅仅是我们随风飘动
的思绪,在半山腰,我们使它染上明亮的
蓝烟,升起,并像情人的发辫一样散开──
……
月亮像一只透明的河虾
带着湿淋淋的印象
从群山的怀抱中挣脱了。
第一声鸡啼,把溪滩上的薄雾
向白天提了提;渐渐显露的河水
像一片活泼的舌头舔进了
静穆的群山脑髓间记忆的矿脉;
它触及了皮肤下另一条隐秘的河流
几乎和我们看见的一模一样,但
更温暖,更适合人性的需要;
令人惊讶的程度,就像我们突然发现
在我们所爱的人身上活着
另一个我们完全陌生的人。
光明在冬日依然坚持拜访我们──
唤醒树上的居民,命令她们
制造出奇异的声响,然后用山风
吹打畜棚的窗棂,使它们
在棚栏内不安地躁动,哞哞叫。
一条通向光明的道路上,走来了
第一个汲水的人,和光明劈面遭遇:
太阳跃上了群山的肩头,抖开
一匹金黄的布匹,像一头狮子
用震吼把秩序强加给山谷。
记忆像河上的薄冰无声地融化了,
我重新拥有这一切,我几乎
哼出了那遗忘已久的歌声,并
用它轻轻唤醒那个始终活在我身上
却拒绝醒来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