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灯突然亮了
只见灯光的利爪
踩着醉汉们冷冰冰的脸
灯,扑打着巨大的翅膀
这使我惊愕地看见
在它的巨大翅膀下面
那些象是死了的眼睛
正向外流着酒……
灯突然亮了
这灯光引起了一阵骚乱
就听醉汉们大声嚷嚷
它是从哪儿飞来的
我们为什么还不把它赶走
我们为什么要让它们来啄食我们
我们宁愿在黑暗中死……
灯突然亮了
只听灯下有人小声地问我
你说这灯是让它亮着呢
还是应该把它关掉
……
灯突然亮了
只见灯光的利爪
踩着醉汉们冷冰冰的脸
灯,扑打着巨大的翅膀
这使我惊愕地看见
在它的巨大翅膀下面
那些象是死了的眼睛
正向外流着酒……
灯突然亮了
这灯光引起了一阵骚乱
就听醉汉们大声嚷嚷
它是从哪儿飞来的
我们为什么还不把它赶走
我们为什么要让它们来啄食我们
我们宁愿在黑暗中死……
灯突然亮了
只听灯下有人小声地问我
你说这灯是让它亮着呢
还是应该把它关掉
……
我曾与你在一条路上走
我曾眼睁睁地看着你
最后死于这条路上
我仿佛和你一样感到
大地突然从脚下逃离而去
我觉得我就好象是你
一下掉进粘乎乎的深渊里
尽管我呼喊,我呼喊也没有用
尽管我因痛苦不堪而挣扎
我拼命地挣扎,但也无济于事
于是我便沉默了,被窒息
象你一样没留下一丝痕迹
只是在临死的一瞬间
心里还不由得对前景表示忧虑
……
你看到了吗
你看到阳光中的那棵向日葵了吗
你看它,它没有低下头
而是把头转向身后
就好象是为了一口咬断
那套在它脖子上的
那牵在太阳手中的绳索
你看到它了吗
你看到那棵昂着头
怒视着太阳的向日葵了吗
它的头几乎已把太阳遮住
它的头即使是在没有太阳的时候
也依然在闪耀着光芒
你看到那棵向日葵了吗
你应该走近它
你走近它便会发现
它脚下的那片泥土
每抓起一把
都一定会攥出血来
……
如今的日子
更显得虚弱和怯懦
它就象一个
不久刚受过侮辱和折磨的人
你看它走在街上躲躲闪闪
它或许永远也不会忘掉
一个好端端的白天
是怎样在日落的时候
被一只伸过来的大手
凶狠地抓住头发拽走
如今的日子
更显得虚弱和怯懦
它同街上的
那剽悍而有灵活的寒冷
形成鲜明的对照
你看寒冷在人群中
是多么肆无忌惮
而你呢?即使你所碰到的风
并不是什么强有力的对手
看样子你也会被它一拳击倒
……
雪地上的夜
是一只长着黑白毛色的狗
月亮是它时而伸出的舌头
星星是它时而露出的牙齿
就是这只狗
这只被冬天放出来的狗
这只警惕地围着我们房屋转悠的狗
正用北风的
那常常使人从安睡中惊醒的声音
冲着我们嚎叫
这使我不得不推开门
愤怒地朝它走去
这使我不得不对着黑暗怒斥
你快点儿从这里滚开吧
可是黑夜并没有因此而离去
这只雪地上的狗
照样在外面转悠
当然,它的叫声也一直持续了很久
直到我由于疲惫不知不觉地睡去
并梦见眼前已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
这时已听不到
太阳有力的爪子
在地上行走
这时是昏暗的
这时正是黄昏
这时的黄昏就象是一张
已被剥下来的
已被风干的兽皮一样
但这时的人们
我在路上遇到他们
他们仍警觉地注视着
四周的一切动静
这使我也变得小心
在这黄昏之后
还会不会出现
比这更凶猛的野兽的眼睛
……
回族外婆站在光线之外非常遥远
她的衣衫善良美丽
五十年代和最后一个孤独的冬天
孤独地因饥饿而亡和
挂在树上的死乌鸦,相映成趣
屋外如此媚人的兰花
我想到回族外婆
生命就开始轮回,外婆
梅花树下,欢宴的女孩子们
踏过你的,骨头
那些守灵人唱着
艰深的诅语,我的外婆
岁月注解了更换的风景
奔跑的却是阳光,阳光爆炸
我在夜行的丁字口,尽力活动耳朵
想听懂乌鸦的秘密以便乘风归去
我的回族外婆
翠绿的玉镯摇曳而来,华服、美酒
大家闺秀,富商之妻
无法分解饿死的情节以及因果
但我仍然美丽呵我的外婆
我睡意正浓
你在我的视线之内,天高地远
我们从遥远的地方而来花开花落
外婆站在身后,一动不动
内衣上的梅花不能承受她的体重
饿死的外婆
巨大的命运靠墙而立
尘土,任性地在你的墓地合围
外婆,善恶有报
如同开斋节和闭斋节去去来来
谁是我的,扎根在风中的男人
我的回族外婆
(1996.11.24)
……
那个夏天的洪水来得很快,就坐在了我面前
我在水里,我把皮肤给他
他看着我,看到我的血债从水里流了出来
这时刻是惊人的奢侈
我于是更像一位已婚妇女
我认识到危险,我开始化装出没
简单的形状,但很形而上学
我的情人
那个夏天变成一面镜子,反射着阳光
应该无所不明,他们说我们的表现真的很丝绸
我用手感觉许多细节,孩子的命名就在
我的皮肤上完成了,而一些女人特别的面孔
走了很远的路,多少次太阳从背后上升
我的情人
那个夏天的收割早已光芒四散,我还在水中
我不再化装,我的嘴唇我的眉毛,空空如也
重新制造的容貌无法描绘,虽然我手握镜子
我的情人,夏天是那么的遥远,我们只有期待
晚餐的来临,你说骨头
我的情人
(1997.7.16)
……
事情进行在多风的秋天,大地腹泻
马侧身而卧,满脸的雨水
丧事忽如其来,天机不可泄露
在奔丧的路上
以一颗子弹逃亡的速度
真正的丧事在地里开始,农事诗
出殡,尘埃,唱诗
我随手抓住词汇皮肤就很美丽
灯笼照亮垂死的马
没有声音和钥匙,一切子虚乌有
我看见我的马在我的皮下液化
而我的身体象鸟,一只瘦弱的鸟
丧事是一种精神生活
……
有个男人可能变成了鸟,一只传说中的大鸟
他可能曾经把影子连在墙上与时光同步
这男人时常想着别人,把手套脱下又套上,在冬天
这是他的拿手好戏,重叠的动作使他瘦弱,无辜
终于他找到理由爬上树,他想摸气流的声音
他还想呼吸为之风流。可他没有成家甚至立业的梦想
如何区分开呢?不能再在陆地上行刑那怕是行走
他听见声音从过去从未来飞起来。这时他长出了羽毛
同伴们也在原野上狂跑,脚渐渐离地,
戏剧性地他们的身体
变成飞翔的鸟体。很久以后地上的人们还在寻找他
追问他如何失踪如何死亡。
传奇和流言混淆成轰鸣的风声,孩子们倒欢天喜地,
看电影听故事在他们异想开天的游戏里
他们看到天上的鸟群,人字形排列
他们可以想像人能变成鸟吗?在短促的晴空下,
有无数的可能性
出没、无数的版本演义:一人男人死去或者又活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