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我
父亲和我
我们并肩走着
秋雨稍歇
和前一阵雨
像隔了多年时光
我们走在雨和雨的间歇里
肩头清晰地靠在一起
却没有一句要说的话
我们刚从屋子里出来
所以没有一句要说的话
这是长久生活在一起
造成的
滴水的声音像折下的一支细枝条
像过冬的梅花
父亲的头发已经全白
但这近乎于一种灵魂
会使人不禁肃然起敬
依然是熟悉的街道
熟悉的人要举手致意
父亲和我都怀着难言的恩情
安详地走着
……
父亲和我
我们并肩走着
秋雨稍歇
和前一阵雨
像隔了多年时光
我们走在雨和雨的间歇里
肩头清晰地靠在一起
却没有一句要说的话
我们刚从屋子里出来
所以没有一句要说的话
这是长久生活在一起
造成的
滴水的声音像折下的一支细枝条
像过冬的梅花
父亲的头发已经全白
但这近乎于一种灵魂
会使人不禁肃然起敬
依然是熟悉的街道
熟悉的人要举手致意
父亲和我都怀着难言的恩情
安详地走着
……
但是他们全是本地人
使泥瓦匠中的那种泥瓦匠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谨慎
当他们踩过屋顶,瓦片
发出了同样的碎裂声
再小心也会让人听见
等翻开瓦顶,下面的尘埃就升起来
像复活的虫——
都为同一件事,翻身一遍
他们来去匆匆
互相替代着面孔
太阳落山他们也消失,有如洞穴
第二天出现时又像是火焰的洞穴
但这次却是你们的原型
一个个爬过屋顶
无论从时间还是动作上看
都像是已经过去了
却又仍然停留那里
已经整整一个时代
……
在繁星寂寞的夏夜
如果有人用耳朵听出蟋蟀
那就是我睡眠中的名字
如果有人奔跑过一条大河
要去收回逝去的年月
那就是披绿的蟋蟀之王
黄昏跃入了我的眼睛
也就是声音用回到蟋蟀心头
入睡的欢乐使人缅怀春天
被寂静衬托仿佛拥有
无数顶星星替换的冠冕
因为我就是披绿的蟋蟀之王
经过深沉的思虑,如今
天上的群星为我释放光芒
剔透净亮永无止境
就像只有心灵所能接触的河流
在神圣的远古之乡流淌
因为我就是披绿的蟋蟀之王
曾经废黜的王国
尝到了自由的清新气息
那最初瞬间的惊愕有如情人
有如盲目的放纵毛孔的全部内容
而每个细微的体验已接近完美境界
因为我就是披绿的蟋蟀之王
谁能阻止我的声音在影子里生存
谁能插手我的思想的灰烬,并且
看见我的双手仅仅占有着一片空虚
为我实际上并不存在而感到失望
而那片永恒的树荫仅仅意味着失败或消失
因为我是那个披绿的蟋蟀之王
……
如果在夜晚的曼哈顿
和罗斯福岛之间
一只巨大的海鸟
正在缓缓地滑翔,无声
无息;如果这是一个
又刮风又降雪的夜晚,
我不知道这只迷惘的海鸟
是不是一时冲动
这是两个透亮的城市
中间是不断缩小的海
在夜晚,如果鸟儿
仅仅是想适应一下如何
在一道道光的缝隙里生存
抑或借助光和雪
去追随黑暗中的鱼群
那么,但愿它如愿以偿
如果我还惊奇地发现,这只鸟
翅膀底下的腋窝是白色的
我就找到了我的孤独
在曼哈顿和罗斯福之间
……
那是很久以前
你不能说是什么时候
在什么地方
那是很久以前
那是很久以前
你不能说出
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那是很久以前
那是很久以前
你不能说出风和信约
是从哪里开始
你不能确定它
那是很久以前
就像你不能说出
林中的风和泥土的信纸
那是很久以前
就像美好的来由
谁也说不出
让快乐陪伴你
让痛苦陪伴你
你不要说出嘴唇
是由泥土制成
还是由话儿制成
当你想说的时候
你不要说手指
当你们相遇的时候
风儿轻轻吹拂
不要说这是冰凉的
也许事情就是这样
但你不要说——
是当你突然怀念起什么
就请你怀念着什么
……
纸鹞在空中等待
丝线被风力折断
就摇晃身体
幼孩在阳台上渴望
在花园里奔跑
就抬脚迈出
旅行者在山上一脚
踏松
就随波而下
汽车开来不必躲闪
煤气未关不必起床
游向深海不必回头
可以死去就死去,一如
可以成功就成功
……
唯有婚约在书屋内闪现高贵的光泽
为你预演含梦的吉期
当它从经卷典籍中裸露出来
又一个悲剧
脱离你的身体沉入记忆之河
婚约已影响了光阴的流逝
屋内的空气已呈黄色
你听任这份手稿留在壁柜高处
并未
到深山里埋葬
秋天
你已能就此事
和屋外的人们交流感想
……
我黯然回到尸体之中
软弱的脸再呈金黄
那些自杀的诗人
带着睡状的余温
居住在我们隔壁
他们的灵魂
吸附在外墙上
离得不远
我希望死后能够独处
那儿土地干燥
常年都有阳光
没有飞虫
干扰我灵魂的呼吸
也没有人
到我的死亡之中来死亡
……
我不能一坐下来铺开纸
就谈死亡
来啊,先把天空涂得橙黄
支开笔,喝几口发着陈味的汤
小小的井儿似的生平
盛放着各种各样的汁液
泛着鱼和植物腥味的潮水涌来
药香的甘苦又纷陈舌头
死亡肯定是一种食品
球形糖果 圆满而幸福
我始终在想着最初的话题
一转眼已把它说透
……
当我
带伞来到多雨的冬季
我心里涌起这样一种柔情
——教孩子们伟大的诗
教孩子们喜爱精辟的物语
车站外的灯光是昏黄的
墙壁是陈旧的
地上是冰湿的
我和我心中的我
近年来常常相互微笑
如果我的孤独是一杯醇酒
——她也曾反复斟饮
我有过一种经验
我有一种骄傲的眼神
我教过孩子们伟大的诗
在我体质极端衰弱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