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铁钉
我们不是铁钉,是木钉。
会变钝,但不会生锈。
会断裂,但不会弯曲。
会腐烂,但依然尖利
埋伏在灵魂的树中。
我们不是铁钉,是木楔。
制家具时,需要提前
在木头上画线,凿眼,楔入,
而不能直接钉入
借助于一种爆发力。
仅仅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在一位巧匠手中
为了打制一件家具、一扇门
我们被榫接得
那么坚固,灵活∶完美。
……
我们不是铁钉,是木钉。
会变钝,但不会生锈。
会断裂,但不会弯曲。
会腐烂,但依然尖利
埋伏在灵魂的树中。
我们不是铁钉,是木楔。
制家具时,需要提前
在木头上画线,凿眼,楔入,
而不能直接钉入
借助于一种爆发力。
仅仅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在一位巧匠手中
为了打制一件家具、一扇门
我们被榫接得
那么坚固,灵活∶完美。
……
我寻找着一切貌似鸟的东西∶
小小的脑袋,尖而弯的长嘴,
一双带有利爪的细脚,优美的双翅。
一切貌似鸟的东西齐声哀鸣。
我寻找着一切貌似人的东西∶
站着走来走去,手中握着什么,
窃窃私语,嘀咕着森林听不懂的语言。
一切貌似人的东西步上高楼。
2005.8
……
谁用绿色的树冠锁住音乐,
那把变黄的钥匙掉落,
我弯下腰去捡。整个世界的脚步
渴望一种力量被释放。
是我出生的年代聚集的乌云,
是这乌云睁开闪电的眼睛,
撕裂了二十年来缠绕的风声,
最后进入隐身的锁孔——我撑起
梦醒后,沉重的树冠。
但有些东西它不能穿透,
比如,那避雨的鸟,
那未来的一声声寂寞的鸟鸣。
2005.4.29
……
家生病了吗?家厌倦着
这同一个进进出出的身体。
破旧的大门上,
钥匙比遗忘更失落。
某天,印象派的日出
停留窗前——在反光中,
我那声称从不厌倦的女友
摆弄着她的花盆。
她说不喜欢这个比喻∶
白云象一团抹布,
天空越来越蓝,抹去记忆,
呈现更深远的记忆。
现在我搬进你的身体,
代替搬家,家的身影
象落叶一样被安回树上,
等着被根吸收。
2005.7.24
……
四十年前那个炎热早晨的雾
象腐烂的棺材被撬开。
死,作为一个问题,不再是
现实问题,而是历史问题。
那个稻草人,仍是个精力充沛的人,
麻雀的消失成为一种遗憾。
当灵魂在硬邦邦的田埂上等待,
儿子们在稻田里继续挥镰
——裸露的泥土,硬得象石头;
太阳睡着后,记忆仍是金黄色的∶
在被禾叶、稻芒割过和刺过的地方抓痒
给下一个时代留下道道红痕——
老人们假装不知道自己的年龄,
年轻人假装从不留恋生活。
2005.7.22
……
巨大的真相呈现……
它更象彻夜狂欢后
悄悄升起的黎明,
露出安静、厚实的圆腿∶
令人想抱着它沉睡。
昨夜它太小,小得犹如
大象的一根毛,一线月光,
但是坚硬——比悲哀更坚硬
探进你的瞳孔深处∶
为黑暗掘墓。
2005.1.19
……
谁因你的悼思而怀念人类的诞生
以你为节日的牢房
投出
你火烧的灵魂笼罩于光芒的来临
就象是你在奇妙的花香里萌芽
你断定你的庸才将与春天互为慰籍并与叶子一并枯落
光芒赶在前面
黑色的大地被酿
饮下的格言把你逼出后嗣的身体
谁还藏在光芒深处醺然迫向你伟大的失败
失败,无数次的失败预支你的岁月
你的纪元被光芒所窃,从未卜先知的某次胜利
走向失败的连贯
你在大地的黑暗中期待受创,你埋下父亲母亲启封的种子
你附体于谁的孩子的光芒
谁将退路开辟,与此同时举着自恐的大火
与你相依为命
让空寂无人的世界泯灭自己
你与光芒对峙你在前沿从此提醒孩子活到谁最初的尽头
1998.10.2
……
自远方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谁的
马队驶过你劫难的洪水
你向相反方向逃遁寻求野生的幸福,一个企图的里程碑上
分明写着:
“同一个历史关于可能不同的命运”
谁巨大的村庄被水下的果园所困
黄昏的巨鼓在水面浸泡
退化的种子
马队的脚印指向你云里的土地,逃亡者逃向逃亡
被波涛掏空的路
訇然扑倒的脚印踩出谷底的前胸
谁的悲怆啜饮击落泪珠的洪水
倒下的历史
堵住哪一种斯文扫地的哭音
劫难后升天的老人--落地的孩子
谁席卷你变小的村庄,在弃置的马蹄下浪滚而来
……
你将你雪崩的经历埋葬,你在寒冷中
僵硬成人格的概念
你因世界过于光明而闭上冬眠的肉眼
你认出了错断的山,你的脖子曾经依然去想念谁更沉重的冰山
于重新醒来时你已很久未见任何一个时辰
你跌进世人的真理旷野成为
雪盲之人
你携带周身的热血你忍受你的
摔倒的幸存
谁在你停滞的地段弃鞍一个手势,便立马
向你抛下哲理的
套索
距离可见时不可见
谁以乞讨的魂灵纠缠你而你此刻绕过寒冷的蛇圈
那么谁是洞视的伴侣
且
深不见底。
眼睛在雪地里决定提前失明,流下你的眼
泪,河水在真理里悲壮
谁看不见的身体在两岸分别并行
一片歌声
飘出为水而立的边缘
动山川
泣鬼神:
被希望的黑暗
与被黑暗寄托的光明
……
你曾经的孩子们都死了
还在哭
他们在天堂的井台上掘开地狱的另一个入口
灵魂落水
谁在鬼魅之泊地将你的阴魂
冒名顶替
一只大手擎着你父亲之灵
另一只大手正在那里玩弄着母亲与人民,玩弄着流水
另一些孩子们至少在人民的关怀下进入淡花季
孩子们留给后代的玩具断肢遍地
天真善变的罂粟
之颜,你所熟思的春天
在走满野性的田地将谁鲜艳的花圈举过头顶
谁是种下的石头
谁是有始无终的后代
为了你在逃荒的土地上出生
刽子手与英雄同时高擎起流血的断臂
以未来为由
将代表另一类人民的罪恶之塔处死
当出世的婴孩
悄然溺毙
被谁萍水相逢的继母们
罂粟为开败而来
人民的呻吟在童谣的歌声里回荡
零乱的春天让一片难产的风
吹来吹去
愤怒,愤怒在子宫里就
被阉割
愤怒依然一如继往呼唤每一个孩子的遗春
自己前辈的孽种或是
刽子手敬爱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