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黄昏,麻醉的黄昏,
忧郁的布鲁斯演奏家,
在弹奏着,
黄昏。
人们都在熟睡,
巨大的天空如我童年所见,
是一口静谧倒扣的钟。

我已瞎眼多时,
看不见摇篮,也看不见坟墓,
漂白发黄的记忆,
只留下黄昏和革命布鲁斯。
一切的一切,
都倘徉于梦中,
做着同一个古老而苍白的梦。
可一只鲜红的钢琴,
一个小女孩的房间,
唤起了我全部的幸福与陶醉。
奇异的阳光,
覆盖了这座活死人城。

……

#5 Dream


平静,
湖面一闪而逝的阳光,
一盏黑色的电灯,
在夜里燃烧。
刚下楼梯,
从电车里钻出来,
顺着下水道疾行,
我想体验,
欢乐的质量。
墙中吐出的舌头,
窗帘是生活的尿布,
我,
一个阴郁、低沉的中年人。

5号路上,
汽车慢慢地爬,
男女,
舒适的甲虫们,
楼道里,
摇滚乐,
轰然而响,
从睡梦中醒来。

从梦里醒来,
我提着一只湿漉漉的裤子,
一大堆血,
挤满向日葵的房间。
是夏天吗?
忽然听到,
婴儿的啼泣声。
脚下的地板,
开始疯狂地旋转,
一瞬间的光景,
天堂的树枝上,
有人掉下来,
顺着梯子,
把梦里采摘到的葡萄,
偷偷放在宁静少女的枕边。

……

听莱德·泽普林的音乐 ————对一次辉煌的追溯


这里全是空白和沼泽,
这里只有陌生又麻木的石质雕像,
没有老人,没有儿童,
这里只有疯人院里的麻风病人。

空气却吐出那白色的舌头,
大西洋底的唐璜,失宠的唐璜,
被驱逐的唐璜,
成为新时代的情人,
(多少粉红的嘴唇,
被地底下麻醉的人们追逐)。

这是英国的黄昏,
这是莱德﹒泽普林的黄昏。
粉红的门和房间,
一团团黄色的火焰蜷缩在那里,
五角的怪兽卷起风暴,
史前的尘沙将围坐在石膏像旁的四个人卷走,
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儿童,
统统抛入曼哈顿海底疯狂的怒涛。

四月的瞎眼睛。
梅杜萨女神未赶到的地方。
林荫里的必经之路,
未来主义多像蝮蛇闪亮的眼睛,
文艺复兴和起义者兴高采烈,
注视着一只挂着鼻铃的白象,
像气球,
升入无边无垠桔红色的天空。

……

歌谣


撒谎,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也许更难,
就象你注视一位姑娘的眼睛,
在电车上,
她才十九岁,
散发着葱玉兰般的芳香,
她的名字叫
耶路撒冷。

我就是那座孤岛,
接纳触礁的船只。

……

五个孩子与一座城市


五个孩子:
一个叫睡眠,
一个叫死亡,
一个叫柔顺,
一个叫善良,
还有一个叫放荡。

这个城市叫遗忘,
因此适合睡眠,
也会在睡眠中死亡,
接纳柔顺,
保佑善良,
唯独惩罚放荡。
哦,
这个孩子早已去了他乡,
因此城市里没有一个人
知道
什么叫放荡。

……

1992年的火红色鸡冠花 ——一封寄自美国的明信片


纯属巧合,秋天。我揣着一本词典。
背着帆布书包就这么孤单一个人站在这里。
黑色的山坡上的黎明,看起来还很幼稚,
词典里还夹着一封寄自远方的求爱信。

天气晴朗,可这个地方最近老是下雨。
原谅我这个小鼻子男人的笨拙吧。出于嫉妒,
我查遍了"F"(Forest)的所有角落,
那些文字也掩盖不住浓厚的乡土口音。

白云象是无家可归的孤魂。
天空在大声的擤着鼻涕。
我的海员的爱情还远不可及,
我的幸福多像毒化我的胃部的
粉红色的糖块,无奈的连个地址也未留下。

……

黑夜


我站在黑暗的中心,
距离有宝石的山洞不算远,
天气潮湿,
连苍蝇的哈欠里都有着霉味;
这是残酷的季节,
情欲与理想揉合在一起,
多像一条与日月共沉沦的蛇,
你不能说它是毒或无毒,
泥泞的道路,
你我都有罪,
看,五月正在十月的山顶上,
绽放花朵。
一个皮肤病的小伙子,
还在风雨兼程的路上,
山顶已经换了四季,
最终到达口袋的是,
一叠厚厚未盖戳的信。

……

为未来画像


我们迷恋的时代已经屈指可数,怀念旧迹是一种爱好;然而,我们毫无疑问地告别了私有制、一夫一妻及革命(政治或经济意义上的)等这些事物。阿尔蒂尔﹒兰波说许多人"期待着同样的东西";我们的"期待"一经实现,那我们都是"资产阶级"——但是另一种资产阶级。我们空前的愚昧,野蛮,无知,淡漠……诸如此类的性格特征可以举出许多。这就是托马斯﹒艾略特说到的"空心人"。又应了兰波的一句话,我们都变成了"猪"。我们成为活泼可爱、在交际中耗费心智,却又郁郁寡欢的一群人。
所幸我们被离了文明,这个精彩绝伦的字眼儿。我们找到了机器,找到了点钞机,发出嘟嘟怪叫的电子玩意儿。我们的声音一经传出,在混沌里发出奇妙的声音。我们迷上了野蛮人的游戏,高明者志在取胜。就像幼儿园里的小孩子,哭泣的佼佼者总是受到庇护。
更不幸的是,我们的游戏一经发明并上演,总有一些可怜人受到蒙蔽甚至迫害。更何况我们都是资产阶级,我们都是大家庭中的一员。如果我们都恸哭于天地之间,我想久违的上帝也会挑个时间出来干涉的。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闷闷不乐的奥秘即在于此。我们在城市里染上了神经衰弱。
最后导致城市的覆灭。我们这个时代的命运大抵如此。大批大批的资产阶级回乡务农,留下一批人在城市里实践他们倡导的多夫多妻制。
最后不要忘记了给他们画像,更不要忘了画完像后给每个人的脑门上添上一根猪尾巴。

……

德米鲁赫咏叹调


很早的时候,我步入一家花园
那里的仆人还忙着为我让座
我一个人啜饮着午餐
观察德米鲁赫的花园:

这是一座阳光充足的府邸
休想找到哪怕一只蚊子,更不要提屎壳螂
那里的平台上围有栅栏
供游人安全地眺望

看到德米鲁赫的花园
你找不到一个字眼儿来赞叹:
它沐浴着神的光芒
在下午的时间里温顺地躺

我看见一扇雕花的窗户,被一只手轻轻地推开
一个黑衣的贵族
他的脚上纤尘不染他的眼光坚毅傲慢

圣德米鲁赫花园,这里的人儿只有崇敬
更不敢窥看

……

致我的乡村姑娘


但是,即使我跨越了这段距离,这片田野
我已经筋疲力尽
那段距离耗尽了我的心思
花朵,蜂房,还有你——————
我的乡村姑娘
在茫茫黑夜中你我渡过一生
守护石头般的诺言,
可我已经是一只飞鸟,
从田地上飞走,抛下一个空壳的稻草人
"不能这样"
但我终会回来,与你渡过余生
共看皎洁的明月,
茫茫的田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