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切割着我们走过的地方


雨切割着我们走过的地方,
闪烁的水流洒向
我们这些毫无活水的孩子可我是例外
用手掌掂量着
从一条云的街衢上飘来的雨水。
我们驾着一条船驶上小路,
以叶为浆
荡入一条迷人的光线中,
观望,有点昏昏然
以致未能用感知感受更多,
展开的波浪里
大多点缀着闪亮的碎石,
花园里器皿似的活物
在轻快的时光里漂浮;
同时,正如你所见,彩虹的脚
踏在大地上,
一头传说中的马,扬着蹄飞舞着翼翅,
急急地离去。
它穿过天空,
可是,当它从视野里消失时,
它飞扬的尾留下
无数分叉的云翳,
一条欢快的抛物线
刻在积满草叶的小船的上空。
我们划着桨;
水流异乎寻常的生硬,
太凝滞了,无法用桨叶拔动,
满是扯碎的苔草植物的
枝茎和外壳。这是一条
由铁一样的草木构成的沟渠。
当我们用桨触碰花朵
我们像是在击打而不是搅扰它。
我们的小船随着
再一次高涨的
上升到惬意高度的水流,
进入彩虹害羞的拥抱。
我们毫无怨尤地颤抖着,
品尝着各自的嘴唇、这片刻、
这绿宝石般的吻,
并呼吸着靛蓝的呼吸。

韦 白 译

……

清晨,莉达的时光


清晨,莉达的时光。
用欢快的脚搅动水流,
并有提琴声插入
为捕捉她顺流而下的航行——
森林中的短句不是她的;
一只食鱼鸟让象牙般的音符
蹦跳在它鹤颈似的喉管中——
举目可见月亮仍悬于空中,
明亮,不偏不倚的额头,
同时,作为一枚枢轴,
从如镜的海上掀起的阴影
以泪水打湿着天空,
以渴望涂抹着尚未升起的旭日。
天鹅在坚守中弹拔着水纹;
在日与月之间
有着拽住竖琴之声的时间,
睡眠湿润的嘴唇
用封存于
一朵花上的蕊蜜吻醒我的手臂。
在上升与沉落之间
春天可能绿了——
在树木的服饰下没有忧愁,
在树木的裙裾下没有肢体——
冬天像一阵回声一样跟着
夏天的声音如此暖热从簇拥
在她肩膀周围的果实上飘落,
并藏匿于她裸露着的胸脯上。
清晨,也是恋爱的时间,
当莉达,单趾触地,
与天鹅舞动着进行一场搏击
天鹅把她紧紧地拥进强悍、洁白的翼间;
手与手相挽流动着光,而黑暗
是盲目的带着泪水,太脆弱了以至不可品尝。

韦 白 译

……

时间过于腐朽


时间过于腐朽;
你金色的
血滴,掷过了头顶;
迎着风呼吸,
来来回回地吞吐着光焰,
而不是很快走向你充满磁力的吻。
你唇上的细尘
将找到某种完全相悖的爱,
且将穿越黑暗;
城市的穷人堆里,日子辛辣而苦痛;
一个纸做的女巫骑在硫磺色的金雀花上
从贫民区飞走。
静物逐渐变硬,
活物累累下垂;
漫行者手中的苹果黑如罪恶;
他思想的源泉吸收着。
然后潜入你的额际,
因为你的脑额里躺着一片大海。

韦 白 译

……

婚日纪念日


天空已被撕破
这褴褛的结婚纪念日
在合拍的三年中
双方徘徊在誓约的路上。
现在爱已不存在
爱及他的病人在锁链上哀嚎
来自每一件真实,每一座火山口。
卷着阴云,死亡撞击他们的房间。

错误的雨中,他们太迟了
呆在一起爱却分开。
窗户灌汝他们胸中
房门在他们头脑里燃烧。

(柏桦 译)

……

当微光再不锁住


当微光再不锁住,
却锁进我手指的长虫;
不要诅咒海,它疾驰于我的拳头。
时间之嘴像海绵吮吸,
牛奶的酸于每一个铰链,
吞干了胸中的水波。

当海的乳汁被吮吸
以及干燥的海底打开,
我派我的家伙侦察天空,
那天空的头发与骨头
把我的物质的瓶口扎向他的肋骨,
还以神经和脑筋缝补我。

我的雷管已定时充满他的心,
他吹燃就像炸药吹向光
并与太阳一起举行安息日。
当星星,假设形状,
把睡眠的稻草拉进他的眼睛
他在梦中淹死了他父亲的魔术。

所有的流血穿上盔甲,坟墓中
红头发的癌症仍然活着,
白内障的眼睛蒙上了布匹;
一些死者没剃掉灌木的下巴,
苍蝇飞出血的口袋;
他已经记住基督划过十字的死亡。

睡眠航行于时间之潮,
干燥的坟里的马尾草
把死亡抛进忙碌的大海;
睡眠在海床上滚动着沉默,
那儿鱼的食物是喂养的阴影,
而谁通过花朵潜望天空。

当微光的螺旋翻转,
母亲的奶像沙一样硬;
我将我的大使送向光,
由于机会的诡计他落入睡眠,
施法招回死尸的形状,
并从他心中抢走我的液体。

醒来,我的睡者,面朝太阳,
一个工人处于城镇的清晨
他显示了留下的罂粟的马屁精。
光之栅栏垮了,
除了骑者,所有的一切摔倒,
而世界吊在树上。

(柏桦 译)

……

拒绝哀悼死于伦敦大火中的孩子

直到创造人类
主宰禽兽花木
君临万物的黑暗
以沉寂宣告最后一缕光明闪现
而那静止的时辰
来自轭下躁动不安的大海

而我必须再一次进入
水珠圆润的天庭
和玉蜀黍的犹大教堂
我才能为一个声音的影子祈祷
或在服丧的幽谷之中
播撒我苦涩的种子去哀悼

这个孩子高贵而壮烈的死亡。
我不会去谋杀
她那与严峻的真理同行的人性
也不会再以天真
和青春的挽歌
去亵漆渎生命的港口。

伦敦的女儿与第一批死者同穴深葬,
众多的至亲好友将她裹没,
永恒的尘粒,母亲深色的血管
默默地傍依着冷漠地
涌流不息的泰晤士河。
第一次生命丧失以后,再没有另一次死亡。

(汪剑钊译)

……

不是在痛苦中而是在遗忘中


不是在痛苦中,也绝不在欢愉中
而是在遗忘中
呼喊春天
在这古老的冬天
他将死去,我们的呼吸
将吹冷他的腮帮,
并在他宽阔的嘴里找到归宿。
因我们必得低语着走下那条越来越窄的路
我们拥有过的爱和荣光,在他的血液里
曾追逐着跑过
直到脉管干涸
那脉管从地底下喷出
带着审慎的力走过所有的季节
而脉管必定会干涸。
尽管我们哭泣着走下那条路
可他尚未对墓穴心存警觉
向这可憎的时辰灌输一点点追思
有如反复地溺毙,这热病。
他死了,回家了,没有一个恋人相送,
而在内心,或在空空的喉管中,
我们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我们的不幸(当我们呼吸它时),
已稀释,我们的空虚已沉落,
又岂能再伤害围绕在他四周的帷幔,
他不再吃什么,也不再担心
被我们的邪恶或欢乐所击伤。
而谁将告诉这恋者,
遗忘是何等的冷漠。

韦 白 译

……

寻常的日与夜


寻常的日与夜
充斥着喧嚣与叹息
多让我忧郁,
活力与乐音在光中散尽,
在嘀嗒作响的铃声里
我又消磨了生命里的一小时,
好心的人;
(多么好的一个词);
不要去伤害女人编针样的
优美肌体,它已磨损,近乎碎裂
在灌木房、实验室、或玻璃场,
女人以源于女人特有的热力,
缝一个谎在轻信里,
而阳光会晒裂它
而石块会压碎它
伸手捂住嘴、
耳朵、鼻子和眼睛,
以及我全部稀薄的天赋的味觉。
可白昼过尽,夜晚来临,
夜晚来临。
黑色的阴影降落,
奇异的噪声终于平息,
我欢乐的言辞,
竟如此稀少——
是谁教给我苦难?
从空空的黑色的子宫,
从薄薄的黑色的嘴唇,
从我不洁的双眼
和我腐败的知识——
它们是一些痛哭的词汇。
甲虫说,我
在这世上,苦难够多了。
疼痛中的高声哭嚎,
猛烈地冲击着头颅,
哦,欢乐!
哦,欢乐!
暗处的歌声,
歌唱着美好的事情歌唱着美好;
歌唱着,回到一首歌里。

韦 白 译

……

我与睡眠结伴


我与睡眠结伴,它吻着我的脑筋,
让时间之泪垂下;睡者的眼睛
朝向光,像月亮照着我。
布置好紧跟,我沿人们飞翔,
跌入梦或向天空。

我逃出地球,全身裸体;攀登天空,
到达远离星辰的第二级;
那儿我们哭泣,我及另一个死魂,
我母亲的眼睛闪耀在高高的树梢;
我已逃离大地,轻若羽毛。

我父亲的球叩响轮觳与合唱。
我们踩着的土地也是你父亲的土地,
我们踩着的这土地承受了一群天使,
他们羽翼中父性的脸如此甜蜜。
这是些做梦人,呼吸并凋零。

凋零,我肘部的幽灵,母亲的眼睛
吹动天使,我失落于云的海岸,
那里紧靠唠叨的坟墓的阴影;
我把这些梦者吹上床,
他们继续沉睡,不知魂魄。

活跃于空气中所有的物质
提高了声音,在词汇之上攀登,
我用手和头发拼出我的幻象。
多么轻,睡在这沾泥的星星上。
多么深,醒自这满世界的云层。

那长高的时间的梯子升向太阳,
鸣响爱情或丢失,直到最后一次。
人的血一寸寸嘲弄。
一个老而疯的人仍在攀登他的亡魂。
而我父亲的亡魂在雨中攀登。

(柏桦 译)

……

有时天空太明亮


有时天空太明亮,
或者有太多的云或者鸟,
而远空中,太阳太尖利
以致很难让人记起。
我的手为何太迟钝
不能在我的前面
为我砍断可怕的想法。
多汁的微笑,
嘴唇的无力触碰
我想知道
我不能抬起,那个
有着天使面孔的家伙
告诉我苦痛
并看见我的肉体掉进
灾难,他能吗?
不要停。把微笑
放在眼泪干涸了的地方。
天使的苦痛还在;
他的言辞在燃烧。
有时,一个女人的心里积着盐,
或者流着太多的血液;
我撕开她的胸部,
看见的是我的血液,
在她的(而不是我的)体内流出,
这时,我想
或许天空太明亮;
看着我的手,
并不流血,
又感觉到流血的疼痛,
却并不痛。

韦 白 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