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通过我的令人困惑的方式


尽管通过我的令人困惑的方式
取消这尚未成形的邪恶,
当一切完结时面对不可思议的死亡,
衰老来临——你身心通透而又毫无用处,
刚刚给予我关怀,给予我爱,
不久,却及时给予我
死亡,像所有人那样,通过我的非理性
在一个快乐瞬间的谎言里——
无须为希望而希望,
你将带给我一个
万般美好的地方,
高贵者聚集在一束拥挤的光里。
然后你的感觉远离了欢乐,
在我的身上激荡;
你不太恰当地横卧着,
对于我是致命的,
病恹恹的、苍白而又扁平,
以致整个过程都招来讥笑,
这愚蠢的耦联
在一阵片状跌落的雨中
咬住我的头和奔跑着的脚,
因为,如有可能,我将飞走,
因为,如有可能,我将飞走
在最后的光再次
吹进这片迷乱和疯狂的虚无之前。

韦 白 译

……

卡巴莱※


我笨拙地抓住她的脚后根
置于我的手心里,
从她细小的脸
一直扫视到那刻正在闪烁着的小腿。
在她瘦削的腿上有一个目的地;
她的大腿和内裤是甜蜜的,
牵引着我螺旋式的呼吸
相应地回环
旋转出金色和其它的异彩。
乐队正忙着在平台上演奏。
一个女人举起手臂,
可她没有哭叫,“我明白,
我明白这男人正为爱而狂。”
她扇形的衣裙溅射出无数的光芒,
当她将脚抬起,
从我的轻抚中招摇地离开
并带着一颗仁慈的心将其放下。
她又用足尖开始了舞蹈,
幻化出十二条腿
和众多的手臂,举起,
高过她的脚踵,高过我。
我呆滞地凝视
这装饰树上的昆虫,
哪一个是金属的翼翅
哪一个是真实的?

※有歌舞表演的餐馆或酒巴

韦 白 译

……

塔尖,鹤一样耸立


塔尖,鹤一样耸立。它的雕像是鸟笼。
自石巢处它不允许那掘洞的羽毛长长的
小鸟,在咸涩的石块上磨钝它们尖脆的嗓音,
用俯冲的翼在水草中刺透溢溅的天空
或者浅涉浮沫。钟声消磨着囚牢似的塔尖,骤落
在时间里,像域外的雨击打在神甫的身上,水、
时间,漫过泳者的手臂,音乐萦绕于银锁和
嘴唇。音符和羽毛从塔尖上飘落。
那些鹤似的鸟儿任凭你选择,歌声又回到
创生时的声音,或者和冬天一起飞向钟声,
而不像浪子,随喑哑的风漂泊。

韦 白 译

……

他们是唯一没有爱过的死者


他们是唯一没有爱过的死者,
在酸涩的土壤里,没有嘴唇且烂掉了舌头
瞪视着另外的、可怜的未被爱过的死者。
他们是唯一确确实实地爱过的活人,
我们也是,浑身是劲,
准备爬起,又安然睡去。
谁能在女人索要与给予之时
结束掉那喜滋滋的时刻掉头而去
而依然是人
感觉到同样温柔的血液流遍周身
喝酒吃肉,一点也不爱
却仍保持灵与肉的完整呢?
当然不能,在完事之时,
他闷闷不乐的一声问候
将证实他对他的所作所为并不乐意,
那只是一句花言巧语
从一张和我们一模一样的
并不知道某种伟大和神圣的嘴里吐出。
没有死亡,只有不被爱
或一会儿,一点点的爱,
来自另一个人饱涨的、让那么多的爱
白白地挥霍掉的胸臆间。
然而,那还只是运气,
而且,全凭你不再重返的某种习惯
和不可能重返的习惯。
那失去的不折不扣的神圣的东西
也是如此,不是没有悲哀,
也不是不神圣,
只因它极易消逝且易于扼毙。
看,一些没有爱过的死者
一些真真切切地爱着的生者
缠绕在我们小小的自我周围
以嘲讽触碰我们分裂的爱。

韦 白 译

……

新入教者,在微笑中受洗

在誓言下,新入教者是一位含笑的
男孩,在微笑中受洗,
他还一点也没有呼吸到来自椭圆形嘴唇
的毒汁,
也没有感受过来自溃烂心脏的邪恶。
(在他的心里)爱是这样一个所在,
那儿,存在一个欢乐的外壳
遮掩住那拖曳腹腔的引力,那腹腔
来自卵,
而且,在地面上,轻易地旋转
正如太阳正旋转着穿过它。
可男孩从渴望的嘴唇上没有吮吸到
一丝甜蜜,
从呼吸中,除了毒,他也一无所获,
因而,在这确切的哀伤中,
他知道他的爱已腐蚀 。
这超出了你拘谨的遗传的天赋,
这天赋为善而生,
它出自痛苦的良知和神经,
而不是源于感官的水、火焰
或空气的交叉点。
让泪水打湿你的舌头和嘴唇,
让你的关爱为你的疏忽而滴涕,
因她把轻柔而光亮的爱意,
那爱意如此友善,洒在你的眉宇间,
当你年轻时,她却老了,
想像中的衰老变成了辛辣的不快
和思念,它们是如此美好,
通过一枚指甲,触及了尘埃。

韦 白 译

……

序诗


在上帝加速的最后的夏日
在橙红色的日潮中
这一天正被风卷落,
在被大海摇撼的屋子里
在萦绕着鸟鸣和果实、
泡沫、长笛、鱼鳍
和浮标的危岩上
在树木舞蹈着的双脚上,
在泛着泡沫、裸露着海星的
沙滩边,与渔妇一同穿过
白鸥、鲂鲱、乌蛤和帆篷,
那儿,黑乌鸦、抓着云朵
跪向落日之网的人们、
苍穹近旁的鹅群、刺伤的
孩子、苍鹭和贝壳
诉说着无尽的海洋,
永恒的水波离开
充斥着黑夜的
城市,那里的塔楼
将攥紧在虔诚的风中
像高高的、干草之茎,
在可怜的平静中
我向你们,陌生的人歌唱(尽管
歌唱是一种燃烧的涌动着的行动,
因着我锯齿般的、笨拙的歌声
鸟群之火盘绕在大地旋转的树林中),
透过大海拔弄的叶子
它们将飘升或飘落
如树叶一般,如同
破碎和不死
将进入闷热的夜晚。
向海的那边,橙红的枯萎的太阳滑落,
在我砍伐这幽灵般的喧闹之时,
无言的天鹅击打着忧郁
我的轻轻展开的海湾薄暮
正如你知道,我,一个昏眩的人
怎能荣耀如星星,鸟
咆哮着、海隐忍着、人哭泣着、血祈求着。
听吧:我吹奏着这大地,
从游鱼到跳跃式的山岗!看吧:
在洪水涨起的时候
我以全部的爱
建造我怒吼的方舟,
它出自恐惧、人生和愤怒般鲜红
的源泉,熔化、绕过山峦到达溪流
覆盖伤痛的睡眠
羊群染白了空荡荡的农场

我手臂之间的威尔士。
嗬,那儿,在城堡的守护下,
你这国王般歌唱的猫头鹰,你月光般的目光
摇曳的滑行和潜游
幽谷中毛茸茸的小鹿的死亡!
啊哈,在垂直的苔藓上面,
噢,我受惊而盘旋的鸽子
在轻蔑的叫喊中,在几乎完全的黑暗中
与威尔士虔诚的白嘴鸦一起
咕咕地唱着树林的颂辞,
在它的窝巢中轻吟忧郁的曲调
撒向成群的杓鹬!
嗬,喧嚣的克兰人
挂着如你唇边的悲哀,
在闲聊的海岬上,蓦然惊呆!
嗨,在陡峭的山岗,擒获
飞奔的野兔!它听见,
那儿,这狡黠的光,我洪水之舟的
丁当声,在我砍伐和猛击之时
(一阵喧嚣而胡乱的
砧骨的撞击声,这音调
像发自一种叽哩咕噜的马勃①)
在上帝粗糙而踉跄的大地上
动物们稠密如盗贼
(为它头上的盔冠欢呼)。
在山脊上,嘘,野兽们安稳
而虚弱地睡眠!在一大片水域
堆积着草垛的空荡荡的农场
挤在一起,格格叫唤,
而谷仓顶上公鸡啼唱着黎明!
呵,相邻的地方,切去了鳍的
斫倒的和刺穿的(生物),溅到
我打着补丁的方舟上,而月光
啜饮着偎依在海湾的
带着兽皮、鱼鳞和羊毛的诺亚:
只有被溺毙的深深的
残存着羊群和教堂喧嚣之声的钟声
可怜的宁静仿如落日
而黑暗的沙州连接着每一块神圣的田畴。
我们将孤独地策马而去,然后,
在威尔士的星空下
痛哭,无数的方舟,穿过
波涛覆盖的陆地,
爱使他们生机勃勃,他们
将像树木葱茏的岛屿一样移动,从山岗到山岗。
哈罗,我英勇的好似携着一支长笛的鸽子!
啊哈,苍老的、大海般疾走的狐狸,
汤姆山雀和戴利老鼠!
我的方舟在太阳下歌唱
在上帝加速的最后的夏日
在此刻滔滔洪水的花朵中。

①一种植物名

……

我知道这邪恶的点滴的时间


我知道这邪恶的点滴的时间;
它是血液里的一种酸涩的移动,
它,像一棵树,植根于你,
又在你体内抽芽含苞。
每一个银色的瞬间发出
峥璁的琴音,
而我仍是一只小鸟,或许能
在半空中抓紧它、听见它。
你有一棵不安的、嘀嗒的心;
我会疯狂地沉浸于你,将你
塞入我的内面,我发现
你比以往更为幽暗。
灌满了血,我的爱无法流入。
中止是不真实的;
我要用我的抚触
捕捉真实,
不,只是作为一种象征、石块、
陈述或什么也不,
而真实,我知道它的音韵
是声音的回环而不是音阶的高低。
我希望消失;
然后我将消失,
可又想到正在流逝的
分分秒秒是我的
我或许能用它做点其它的事情。
没有一刻停留,
除非我消失或者死亡。

韦 白 译

……

在山岗的高处


在山岗的高处,
叉着腿,喝着酒,
逃离男人们的目光,
远远地逃开,
叉起她皱巴巴的膝
直至白昼粉碎——
直至鼓腹蝰隆起小腹,
喘息着直至蛇回到家,
挨近古老的大腿
直至鸟儿啄破它的壳,
以及竖直的欲望之茎
随血液的潮汐
落向
地面。

韦 白 译

……

被明亮的世界所包绕


被明亮的世界所包绕
在一切的边缘,辛辣地
吸进她草木般哔啪作响的嘴里
必定感到像某种异质的侵入
一如你脱落的一绺神经进入我,
这围困的轻触被爱和眷顾
深深束缚,
在死亡中或从死亡中逃脱,
从黄色的坚果上瞥见,
从蜂蜡砌成的高塔上注目,
或者,白如奶汁,出自丝丝渗漏的黑暗,
这低垂,一如你将我囚于
一个网中的世界
我碰着就碎了,
我碰着就碎了。

韦 白 译

……

永远不要去触及那忘却的黑暗


永远不要去触及那忘却的黑暗
也不要去知道
任何他人或自己的苦痛━
否定印证着否定,
光的空白里黑暗在闪烁━
不要谈论可怕的梦魇,
也不要从睡梦的伤口中流出
用知识去沾污
破损的头脑是无用的,一文不值
也无须徒然争论死后的事情;
在血液和躯体内寻找甜美的空白,
这脓液潜得太深,就算
提着脑袋撞墙也无济于事。
饮者,你的红酒里有毒,
它蔓延下去沉淀成渣滓
留下一条彩色的腐败的脉管,
和衬衫下的锯屑;
每一只手上必有邪恶
死或者生,
泡状物或片刻的运动
组成了全部,从无到无,
甚至,这文字也是无
当太阳变成了盐,除了空虚,
还能是什么?一声如此古老的哭喊,
永远的无,没有什么比这更古老,
尽管我们被爱和困惑所消蚀,
我还是爱着而又困惑着,
尽管知道这是徒劳,这是徒劳,
爱和困惑像一个垂死的人
设想着美好的事情,尽管当春天来时,
仍只能是冬天,
这长寿花,这喇叭。

韦 白 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