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茨维辛之后


在奥茨维辛之后,没有神学:
在梵蒂冈的烟囱,白烟滚滚——
是红衣主教们选定了教宗的讯号。
在奥茨维辛的焚尸炉,黑烟滚滚——
是上帝们的枢机团还没有选出
上帝的选民。

在奥茨维辛之后,没有神学:
灭绝营的牢友在他们的胳膊上烙着
上帝的电话号码,
您拨打的号码并不存在
或无法接通,一个接一个。

在奥茨维辛之后,有新的神学:
那些死在“焚烧炉”的犹太佬
就跟他们的上帝一样,
上帝无形亦无体,
他们也无形,他们也无体。



—— 译后记 ——————————————————————————————————————————

翻译这首诗的时候,我很难过,我真的想哭,我停下来很多次,我每一次想重新开始却忍不住颤栗。上帝,如果有的话,或者玉皇大帝,如果有的话,你又在哪里?!作为一个平平凡凡的犹太族退伍军人,阿米亥为所有犹太人一直质询着这个问题:“上帝,你在哪里?”很多原教旨主义的人士认为他邪恶,或不坚定,也许吧,也许,不知道是谁掌握了上帝的奥秘。
——枉死中国人的比这还多,但我们还没有一首好诗写到这一点。

罗池 译

……

我的父亲是上帝

我的父亲是上帝但他还不知道。他给我定下

十大诫律,但却没有雷鸣没有怒火,

没有火柱和云柱 ,而是温柔的

满怀爱意。他的训诫添加了抚摸和婉语:

“你愿不愿”和“请”,同时用同样的语调

吟唱着“记住”和“一定”,以及

在一条诫律和另一条诫律之间

默默的恳求和流泪:汝不可

妄称耶和华你上帝的名,不可妄称。

罗池 译

……

战场上的雨


雨落在我的友人的脸上,
在我活着的友人的脸上,
那些用毯子遮头的人。
雨也落在我死去的友人的脸上,
那些身上不遮一物的人。

( 董继平 译)

……

今天,我的儿子


今天,我儿子在伦敦
一家咖啡馆里卖玫瑰花儿。
他走进前来,
我和快活的朋友们正坐在桌前。

他的头发灰白。他比我年迈。
但他是我的儿子。
他说也许
我认识他。
他曾是我的父亲。

我的心在他的胸中碎裂。

(傅浩 译)

……

肉体是爱的理由


肉体是爱的理由;
而后,是庇护爱的堡垒;
而后,是爱的牢房。
但是,一旦肉体死去,爱获得解脱
进入狂野的丰盈
便像一个吃角子老虎机蓦然崩溃
在猛烈的铃声中一下子吐出
前面所有人的运气积攒的
全部硬币。

(刘国鹏译)

……

永恒之窗


我曾经在一个花园里听见
一首歌或一篇古代的祝福。

在暗色的树木上面
一个窗口总亮着灯,在纪念

那朝外探视的脸,
而那张脸也

在纪念另一个
亮着灯的窗口。

( 董继平 译)

……

洪水


那个著名的法国皇帝说,哪管我身后洪水滔天!
义人挪亚说,洪水,在我面前;
离开方舟时他宣告,洪水抛在我身后。
而我说,我就正正在洪水当中,
我是方舟和百兽,包括洁净的和不洁净的,
我是一体两性,雄和雌,
我是记念的动物和遗忘的动物,
我是美好世界的葡萄苗子
尽管我不能饮我自己酿的酒。
最后,我将成为一座高高的亚拉腊山 ,孤独而干燥,
肩头扛着一条陌生的空荡荡的方舟
装着一些爱的残羹,祈祷的废料,希望的碎片。

罗池 译

……

当我归来


当我归来我不会得到问候
不管是孩子们的声音,或吠叫的
一条忠实的狗,蓝烟也不会升起
不像传说中的描述。

对于我不会发生什么“当他
举目望去”——如
《圣经》所言——“他目睹了。”

我已经跨越了作为一个孤儿的边界。
很长一段时期来人们称我为
一个退役军人。
我再也不需要保护了。

但是我已经创造了一种干哭
而且创造这东西的人
也创造了世界的结束的开始,
那是爆裂声然后滚滚崩塌然后结束。

罗池 译

……

那是夏季,或是季夏


那是夏季,或是季夏,
我听见你的足音,自东而西你走着
最后一次。而世上
失去手帕、书籍,人群。

那是夏季,或是季夏,
午后还有很多小时,
你还健在;
你已裹上尸衣
第一次。
而你永远不会察觉
因为它绣满了鲜花。

(胡国贤 译)

……

我研究过爱情


我研究过爱情在我的童年在我童年的犹太会堂
在妇女区在妇女们的帮助下在一座隔离营后面
那里关押了我的母亲跟其他的妇女和姑娘。
但隔离营关押了她们也关押了我
各在另外一边。她们可以自由活动在她们的爱情里而我却被
关押在我的爱情,我的渴望里,跟所有男人和男孩一起。
我真想跑过那边去真想知道她们的秘密
并对她们说,“蒙祂赐福把我塑造
一切尽如祂的旨意。”而隔离营
一道镂花的幕墙洁白而柔滑像夏天的衣裙,那幕墙
在风中摇曳挂满了它的小铃铛它的长线圈,
噜噜噜响的长线圈,露露,噜噜噜低唱的爱情关押在屋里。
女人的脸庞就像月亮的脸庞躲在云里
或像满月在幕墙打开的时候:一种迷人的
宇宙的秩序。在夜里我们都说祝福
外面高高的月亮,而我
心里想的是女人。

—— 注:————————————————————————————————————————-

“幕墙”一段实际上是反讽犹太集中营里的电网。

罗池 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