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谈一条河的治理

是从十二点开始的
在此之前我们一直在喝酒
在谈论女人和发牢骚
有关上游的事情因为神秘
我们知道的不多
刚喝完一杯就到中游了
这里的树砍得精光
水土流失严重
清水成黄水黄水成黑水
鱼不到一岁
就出现第二性征
一阵叹息之后
我们一致认为
从长计议要大量栽树
但眼前的首要任务
是要加紧对草的培养
紧接着就培养草的问题
我们争论不休
直到东方既白
我们才带着各自的观点
到了下游
到了入口海
这是我们发现
被污染的不仅仅是
我们谈论的
一条河流

……

富人小区的一次意外

突然的黑暗让人说话
让早应熟悉但直到
黑暗降临前还陌路的人
从各自的房间走出来
聚在楼下的草地上

没有一个窗口亮起蜡烛
停电的房间
没有人愿意多呆一分钟
面容慈爱或狡黠
来不及辨清
从普通话的缝隙中
泄漏的的几滴方言
是黑暗中相互交换的名片

谁也不是这座城市亲生的
一切就因为工业的父亲
让那么多人爱上城市
这个喜怒无常的继母
孩子抬头的那一刻
星星激动了
这时草地上的每一人都发现
楼上楼下左右隔壁
都住着结构相似的一家人
黑暗帮每个人找到
自己的邻居

……

情人节的玫瑰

何处还有一个会爱的人
--里尔克

这是些悼亡的玫瑰
悲哀的玫瑰
随意开放的玫瑰
一夜狂欢的玫瑰
这是些爱情临终吐出的最后的一口血
染红的玫瑰
这是些素不相识的玫瑰
在二月十四日这天
来到十里长街
为爱情送行

……

老鼠偷走了一本书

它是想要里面的黄金
垒窗
还是想要里面的新娘
吹灯做伴

它半夜里急着翻书的声响
多么让人同情
真想告诉它
我已这么找了十年
若有意外也早已发生

……

雕花镂鸟的刀鞘

一柄刀鞘使花盛开使鸟飞翔
不知这坚硬的铜质刀鞘
为何有如此柔软的曲线
在锋利的刻刀下
自由舒展如泥

离开了沙场
那双曾亲切而有力
握住过你的手
让你在风雨中行走如飞

弧线在刀鞘上闪闪发光
夜深人静鸟从身边溜开
伺机重返绿荫
那机智明亮的目光
直指天宇

天边的晚霞渐渐消夫
呼啸而过的风声
不能掩饰风雨的意境
刀鞘在高高的天空
俯视那柄走失的刀

那些盛开的花飞翔的鸟
穿过岁月去寻找永恒的主题
而那柄曾经辉煌一时的刀鞘
曾经的刀光剑影
冷却成了鸟语花香

……

横空而出的鹰
蓝天白云间悠闲翱翔
犀利的目光鸟瞰大地
单纯的心境掠过鼓声
向天边滑翔
舒展而自信

沿着怎样的高度飞翔
才能跨越彩虹
才能在红黄黑三种颜色里
自由自在

瓦楞上的岁月抖落一地秋色
锐眼穿透密林知道在岩筑巢
知道把荒凉秋意聚积
丢掉面具和铠甲
还有那厚厚的树和岩石
拥有无穷的胆识
无穷的豪气
任狂风吹来
任暴雨袭来

那双在柔波里伸出的手
捧着一掬阳光和食物
一些美好的愿望
在冬天莅临

鹰扇动的翅膀扑腾腾
栖于心的枝桠
黑色的生命不屈的鹰魂
闪烁着高贵的气质

彝人的鹰爪杯盏
是一种力量无穷的象征
一种顽强的精神的写意
一种反朴归真的现实
曾经有过诺言曾经有过梦
无边的惦念和无边的敬意
漫向雄健山坡的花
那支歌没有遁飞还在唱......
搏击长空自由翱翔

……

巴赫的十二圣咏

最少听见声音的人被声音感动
最少听见声音的人成了声音
头上是巴赫的十二圣咏
是头和数学
沿着黄金风管满身流血

巴赫的十二圣咏
拔下雷霆的塞子,这星座的音乐给生命倒酒
放下了呼吸,在。
在谁的肋骨里倾注了基础的声音
在晨曦的景色里
这是谁的灵魂?在谁的
最少听见声音的耳鼓里
敲响的火在倒下来

巴赫的十二圣咏遇见了金子
谁的手斧第一安睡
空荡荡的房中只有远处的十二只耳朵
在火之后万里雷鸣

我对巴赫的十二圣咏说
从此再不过昌平。
巴赫的十二圣咏从王的手上
拿下十二支雷管

……

五月的鲜花

亚洲的灯笼,亚洲苦难的灯笼
亚洲宝石的灯笼
原始的声音让亚洲提着脑袋
日夜做为掌灯人,听原始的声音
也听黑铁的时代
听见深邃湖泊上
划船而来的收尸人和掘墓人

亚洲的灯笼、亚洲苦难的灯笼
亚洲小麦的灯笼
不死的脑袋放在胸前
歌唱青春
不死的脑袋强盗守灵

亚洲的灯笼还有什么
亚洲雀麦的灯笼
在这围猎之日和守灵之日一尘不染
还有五月的鲜花
还有亚洲的诗人平伏在五月的鲜花
开遍了原野

……

壮烈风景

星座闪闪发光
棋局和长空在苍天底下放慢
只见心脏,只见青花
稻麦。这是使我们消失的事物。
书在北方写满事物
写满旋风内外
从北极星辰的台阶而下
到天文馆,直下人间
这壮烈风景的四周是天体
图本和阴暗的人皮
而太阳上升
太阳作巨大的搬运
最后来临的晨曦让我们看不见了
让我们进入了滚滚的火海

……

白 虎

白虎停止了,白虎飞回去了
白虎的声音飞过北方,飞过冬日和典籍
浸入黄麻多刺的血迹
飞回去了

这是漫长和悠久
大地上成活的人们灾难而美
绿色血液随风起伏
灯和亚洲在劫
装满了白虎的车子

这一年的春天雨水不祥,日日甘美。
家乡的头颅远行万里
白昼分外夺目
冬天所结束的典籍盛大笔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