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全是秋天了
楼河，该说些什么呢
我没有爱情
只要爱情的想法
象四月的一枝桃花
正在用青春洗手
一滴一滴的
稀薄的血液满地都是
你看你多虚弱了
在一句话里翻不过身
前天早上，我的一个同学死了
得了病，病得满屋子的气味
散不开去
象老女人的头发一样的解不开
他和我同年，或者
大我一岁，两岁
你看人家死的多静
你梦中的女人还没有用完
他就走完了全部的旅程
不是旅程，是时间
时间张开口
把他一口吞了下去
也算一算我们什么时候死吧
因为秋天到了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啊
在四十岁的时候你的骨头还端正
五十岁时你头发有几根白
也许你还笑得健康
但你妻子第一个感觉到了你
你全部的器官都在变形
时间把它们一段一段地拆除
直到心脏
一切全是秋天了
坟地的蟋蟀也象狗一样的伏着
村子里埋伏的一个死人
傍晚的阳光伸出一只手
把他十年后的骨头丢了出去
……
自由的漂鸟
一直追寻岛
太空的礁岩
满目星光
轨道铺向
光迹可到之处
擦身而过
慧星狡诈微笑
岛或许沉入海底
百万年又成峰岭
等待的情愁
自宇宙黑洞弹山
确定的时刻
漂鸟登陆岛
岛在快乐的瞬间
成为自由的漂鸟
两只漂鸟比翼
重建理想岛
有时飞出去
有时飞进来
……
我们都知道
男人
是我们乳大的
当他们
牛般强壮
要重回
温暖
弯曲
的沙丘上
索孔
兴奋
其实
他们吹着
一种号管
军营的
使他们
真正长大
以便
延长鼻子
控制世界
他们酷爱
战争
一种精液
炮轰的
游戏
比起来
女人的爱情
规模太小
且无
生与死的
争扎
女人们
只好一面
检骸骨
一面如
池塘般
不抗议的
幽幽的
哭泣
我们都知道
男人
是我们乳大的
……
一个男人
捣碎了一个女人的心
对她说
我不休掉你
可以了吧
可以了吧
她点上瓦斯炉上的火
可以了吧
他并不休掉我
可以了吧
她转身
走出厨房之后
自己休掉了男人
对他说
可以了吧
可以了吧
可以了吧
只有我休掉你
男人才知道什么是可以了吧
……
寂寞中的火焰
兀自烧着
中年女人
夜半烧着
无关乎男人
只是许多麻烦
火焰烧不停
宇宙有限
肉体有限
奶油蛋糕般油腻
飘浮在黑暗里
听到爆炸声
无关乎男人
碎片燃烧着
烧着
烧着
猫狗夜吼如常
拥抱轨道
兀自烧着
……
你是我的子宫
欲求一个男人
结下丰实的果
你渐变成小女人
双股如球
胸已蓓蕾
子宫尚在沉睡
未有卵血的呼喊
你的双眼无欲
成熟的女体
容易欲求一个男人
充实子宫
然而子宫之外
结实之外
还有自由的女灵
……
我的眼睛
这样明明白白
每天读着撒谎的报纸
我的耳朵
这样轰轰隆隆
每天听着瞎喊的电视
高雄事件被诬蔑成叛乱
美丽岛吞声忍辱
特务魔爪到处抓人
人民无知不安被催眠
三十年培养出觉醒的新生代
如此凶恶地被执政党镇压
朋友们一个个被捕入铁窗
为人权民主牺牲自己
最少要冤枉地在牢狱里折磨十几年
无罪地夺掉最宝贵的年华
风雨太阳和历史都在饮泣
争取正义是这种下场
我的眼睛
这样明明白白白
每天读者撒谎的报纸
我的耳朵
这样轰轰隆隆
每天听着瞎喊的电视
我的心魂夜夜惨痛呻吟
我没有豪情超越这荒凉
……
(1)
海鸟 飞过
鹰 飞过
蛇来汲泉
泉流汨汨
岸上青草野花朵朵
(2)
帆船顺风鼓浪
地中海
人鱼的双腿熟睡
海鸥戏波连连
黄色潜水艇
蓝色宫门
(3)
龙从云中来
雨和雪齐下
丛林燃烧
飞禽走哭倾逃
大母开怀
双乳喷泉
(4)
布谷鸟在叫
啄木鸟在啄
伐木丁丁
天在旋地在转
森林私语
小河在流
女人的发在梳
(5)
天鹅来吧
蛇来吧
象的鼻子
公鸡的尾巴
岩石峭壁
海的缝风的孔人鱼的脐
门启开
阳光流入
(6)
可口可乐
香槟茅苔白兰地
哎，宝贝
请不要睡觉
再试杯咖啡加牛奶
(7)
高山积雪
城市喷泉
枪杆冒火
斗牛斗牛
花开在女人的脚跟上
(8)
桥为什么拱
眼睛为什流泪
小孩为什么出生
腊肠热狗
人们天天吞吃着
(9)
雨后虹
七彩
蛇睡在苹果树上微笑
小鸟倦筑巢
蜘蛛停结网
(10)
何愁何哀
山有瀑
海有涛
男男女女
朝朝旭日
暮暮夕阳
……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岛
瘦瘦小小的岛
亚热带上的
大陆边缘的
负荷着孤儿悲凉的
雨夜花幽愁的
给我血给我肉的
小小亲爱的岛
廿五年
不是无所谓的光阴
泅泳 泅泳 泅泳
自东部壮丽的山和海
到北部的大街小巷
你完全倾尽赤裸的面貌
任夏季的炎阳
冬季的寒风
和任何季节的树影车烟
一幢幢灰灰的家屋街巷
大河小沟红砖路
人们各种脸各种腿各种身影
从这辆公车幌至那辆公车
咖啡屋电影院学校市场
朋友们的笑脸愁容语声
酗烟饮酒唱片做爱
怔住
想把脸埋起来。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岛
（宇宙那么大）
瘦瘦小小的岛
（井底之蛙）
亚热带上的
（缺少雪）
大陆边缘的
（断翅）
负荷着孤儿悲凉的
（殖民地）
雨夜花幽愁的
（割让地）
给我血给我肉的
小小亲爱的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