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升之月和下降之月

太阳西沉,每分钟空气都在变暗。夜晚变得浓厚,把大地朝下拉向它。

如果我的躯体是泥土,那么又怎样呢?
那么我就在这下面,在夜晚来临之际变得浓厚。月亮逗留在天上。我的某个部位也在那上面
。那部位多么高远!

大地有大地的、尘世的结合之物。它们蜷曲在一个窝穴里,一个饲槽里,双臂的一次扫
掠掌握它们,一片松林。幼枭同栖于一棵空心树上。而我们却被分开。

夜晚来临……现在做什么呢?
我的太阳将坠落于大地之下,沿着那海洋的黑暗下的道路嘶嘶地旅行。一百位成长过的圣人
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把黑暗的小块扔在路上……

午夜时我将到里面去,躺在我的床上,而我的月亮会突然消失。它将整夜在变暗了的大
地上空独自旅行,穿过那向它伸出双臂溜走……它将继续前行,观望着……

睡者将朝着漆黑走下来。谁将与他同在?
他将在地牢中遇见另一位囚徒,也许那面包师……

……

听肯尼迪总统就入侵古巴说谎


有另一种黑暗,
躯体栅栏里的黑暗,
在鼹鼠的奔逃中,在电话线里,
在马的脆弱的踝部;
死去的草的黑暗,黄色柳叶的黑暗;
有一种破碎钮孔的黑暗,
对于高处的暴行,
对于撒谎的汇报人,
有一种痛苦的疲劳,成熟而悲哀。

……

与友人畅饮通宵达旦后

我们在黎明荡一只小舟出去
看谁能写出最好的诗来

这些松树,这些秋天的橡树,这些岩石,
这水域晦暗而又为风所触动--
我象你一样,你黑色的小舟,
漂过那被凉凉的泉水所喂养的水域。

大片的水下,自孩提时代起,
我就梦见过奇异的黑色珍宝,
梦见的不是黄金,或奇石,而是真正的
馈赠,在明尼苏达苍白的湖下。

这个早晨,也漂流于黎明的风中,
我感觉到我的手,我的鞋,还有这墨水--
如躯体的所有部位那样,漂流于
肉体和石头之云的上空。

几次友谊,几个黎明,几次对草丛的瞥视,
几把被雪和热气所侵蚀的桨,
于是我们从寒冷的水域上面漂向湖边,
不再关心我们是漂流还是一直划去。

……

一个关于窒息的梦


会计师像直升机在地上盘旋,
抛下一张刻有黑格尔名字的纸片。
獾用爪子把纸片带到
它们的巢穴,那里整个家族在夜里死去。

一个少女在窗帘后数小时地站着
向外望着街道。
在交易所的一扇窗子里
有一根涂成白色的树枝。
一个幼鳄标本紧紧咬住树枝
让自己离开地板上这些干燥的叶子。

夜里蜂巢有着奇异的梦:
黑色的小火车一圈圈开着──
老战船在雨滴中沉没。

……

来自外在世界的危险


这种眼中的燃烧,当我们打开门,
只是被叶子压垮的肉体,
迟钝的肉体,沉重得像十月的草,
顽强生长,甚至在午夜也得意洋洋。

而另一个日子在悬崖消失,
爱斯基摩人以尖叫欢迎它──
黑色的水膨胀在新孔之上。
坟墓从它的设伏地点向前移动,

以黑色的脚翻过山坡,
靠乡村生活,
在它睡眠之处留下被谋杀的狗和羊;
一些内部闪烁的事物,很好地服侍我们的事物

摇动它的竹杆──
它可能在我们醒前离去…

……

一个黑暗草中的家


深深的坠落中,躯体醒来,
在海岸上我们发现了狮子──
不用怕,
风升起,水诞生
在布满岩石的海岸,展开白色的尸衣,
把我们从陆地的床上拖起。

我们来不是为了留下全部。
我们来失去我们的叶子像树,
这些被折断的树
重新开始,从巨大的根上升起;
像被摩尔人俘获的疯诗人,
那些生活自己第二生命的人们。

我们将学习贫穷和喧闹,
我们将尝尝戴林格的杂草,
在海中游泳,
而不总是走在干燥的陆地上,
并且,舞蹈,在树中发现一个救世主,
一个黑暗草中的家,
和死亡之中的滋养。

……

被世界窒息


菊花在死亡的边缘哭喊,
孤单的牙齿在冰水中行走,
沉重的躯体再次哀痛!
它号叫在生活的藩篱之外,
冲出围栏。
现在它必须在死亡之外会见死亡。
在这门外生活是一次死亡,
寒冷的面孔沿墙聚集,
一袋骨头在一棵树里温暖自己。
长长的痛苦的鹿角摇摆在暗中,
多毛的尾巴在污垢里嚎叫……

……

三章诗




啊,在一个清晨,我觉得自己将永存
快乐的肉体将我围裹,
好象草儿裹在它的绿云里。



从床上起来,我做过梦
梦见驰过古堡和火热的煤堆
大阳高兴地躺在我的膝上
我忍受着黑夜,活下来了
在黑暗的水中漂洗过,象任一片草叶。



黄杨树的大叶子
在风里猛摇,呼唤我们
消失到宇宙的荒野中
那里我们将坐在一棵树下
永远活着,象尘埃。

(郑敏 译)

……

湖上夜钓


有人在船屋里留下一盏灯,
为了引导夜间返航的渔民。
灯火寂然无声地向我们倾注,
飞过湖波象一个翅膀的蝴蝶,
它的途径是满船舱垂死者,挣扎着
要在破碎的波光中复活。

而那光
只是来到了,却没有带来礼物.
好象路驼到了,却没有智慧的博土。
它这样稳定,将我们维系向山上的老家。
现在我们望着月亮升上白杨林
它也来得那么利索
它透过切木屋四周的木板
我们却打开门才穿过那个篱墙。

(郑敏 译)

……

与一位多年不见的神圣的女人对话


多年以后,我向你步行走来。
你说;“这么久你才到来了吗?”
我不能早些时候到来,我破旧的嘴唇
用它海绵状的渴望,吞食那应被种植了的
想念的种子。我睡眠着,
尴尬而困惑,不诚实。我梦见了砂砾。
你悲哀中的眼睛并不发笑。
我说,我在多年以后到来了。

董继平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