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歌


兄弟们,朝阳属于你们,
刚从地平线上涌现的朝阳;
这是你们最后的朝阳,
最后的朝阳照着你们躺下。
兄弟们,这是我们的朝阳,
朝阳照在我们哀痛的深渊上。

同样的愤恨,同样的心,
兄弟们,我们和你们难拆难分。
我们要使这朝阳万古长存。
朝阳,它照耀着你们的坟,
半边儿白,半边儿黑,
这半边是希望,那半边是绝望……

仇恨从地底下钻出来,
仇恨战斗着,为了爱。
仇恨回到尘土中,
它满足了爱的要求。
爱的光辉照亮白昼,
希望永远活在人间。

……

废墟


语言首先离去了
随后是窗户四周的一切


只有死亡盘据
在寂静之上幽暗之上。

陈敬容 译

……

残余的情感

残余的情感是腐烂的羔羊

树木倒下时显现新鲜的颜色

粗钻石使痛苦的血液闪出光采。

陈敬容 译

……

溺水者


石头在水面蹦跳,
轻烟不能透入水中。
水象谁也不能伤害的
一块皮肤
却接受人和鱼的
爱抚。

被人捉住的鱼挣扎击水,
发出弓弦般的鸣响,
它要死了,再不能
吞咽这世界上的空气和阳光。

而人也沉入水底
为了鱼
或者为了柔软但始终紧闭的水面
那难熬的孤独。

……

头对着墙

 
他们只是不多几个
在整个大地上
他们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孤单的
他们常常歌唱而他们有理由
歌唱
但是他们歌唱有如人们劫掠
有如人们相互杀戮
 
湿润的褴褛的夜
我们还要容忍你
一些时候吗
我们不会抖掉
你的明显的破烂吗
我们将不会等待
一个定做的早晨
我们要清楚地看见在别人的眼里
他们的爱情的夜晚已经耗尽
他们只梦着死亡
他们的美丽的躯体已被遗忘
旋转的心的孔雀舞
被他们的蜜捉住的蜜蜂
他们不知道生活
而我们为此到处受苦
 
红色的屋顶在舌头下溶化
天狼星来了倒空了你的袋子
把袋里盛的新鲜血液倒了满床
这儿还有一个影子
那儿还有一个傻子
向着风带着他们的面具和破烂衣衫
沉重地带着他们的圈套和锁链
和他们审慎的盲人的姿影
岩石下面有火
为了那将火扑灭的人
 
注意警戒
不顾它孵化的夜
我们有比你们的姊妹和妻子的肠胃
更大的力量
我们将繁殖自己
不用她们
只用在你们的监狱中
敲击的斧子

……

最后一夜

这个小小的杀人世界

已经在冲着无辜者下手

从他嘴里夺取面包

把他和房屋一把火烧掉

取走了他的衣裳和鞋子

取走了他的时间和孩子。

这个小小的杀人世界

把死人和活人混在一道

使污泥变白,对国贼施恩,

使言语都化作谣诼。

谢谢你半夜十二支枪

于是无辜者永远安息

只有人群把他血肉模糊的躯体

和他乌黑的天空埋葬

只有人群深深懂得
谋杀者多么虚弱。

……

为了在这里生活

蓝天撇下了我,我点起一堆火。

点起火,以便做火的朋友,

点起火,好进入沉沉的冬夜,

点起火,为了更好地生活。

白天给予我的一切我都给了火:

森林,灌木,麦田,葡萄园,

鸟巢和巢里的鸟,房屋和屋的钥匙,

昆虫,花朵,皮裘,欢乐。

我只听见火焰噼啪的声音,

闻到它的芬芳,感到它的温暖;

我象一条小船在深闭的水面下沉,
我象个死人,只有孑然一身。

……

宵禁

门口有人把守着你说怎么办

我们被人禁闭着你说怎么办

街上交通断绝了你说怎么办

城市被人控制着你说怎么办

全城居民在挨饿你说怎么办

我们手里没武器你说怎么办

黑夜已经来到了你说怎么办

我们因此相爱了你说怎么办


* 原作为整齐的十音诗。

……


脱去的麻纱还在你肉体上留着温热
你闭上双眼你微颤
像一首歌那样微颤
朦胧地诞生而来自四面

芬芳的甜美
你超越你身体的边界
却又不丧失你之为你
你超越了时间
此刻你是新的女人
裸露在无限面前

……

勇气


巴黎寒冷巴黎饥饿
巴黎已不在街上吃栗子
巴黎穿上我的旧衣服
巴黎在没有空气的地铁站里站着睡
还有更多的不幸加到穷人身上
而不幸的巴黎的
智慧和疯癫
是纯净的空气是火
是美是它的饥饿的
劳动者的仁善
不要呼救啊巴黎
你是过着一种无比的生活
而在你的惨白你的瘦削的赤裸后面
一切人性的东西在你的眼底显露出来
巴黎我美丽的城市
像一枚针一样细像一把剑一样强
天真而博学
你忍受不住那不正义
对于你这是唯一的无秩序
你将解放你自己巴黎
像一颗星一样战栗的巴黎
我们仍然活着的希望
你将从疲倦和污泥中解放你自己
弟兄们鼓起勇气来
我们这些没有戴钢盔
没有穿皮靴没有戴手套也没有受教养的人
一道光线在我们的血管中亮起来
我们的光回到我们这里来了
我们之中最好的人已为我们死去
而现在他们的血又找到了我们的心
而现在从新是一个早晨一个巴黎的早晨
解放的黎明
新生的春天的空间
愚蠢的力量战败了
这些奴隶我们的敌人
如果他们明白了
如果他们能够明白
便会站起来的

* 原作无格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