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的一日没有回忆


没有士兵埋在风景区,
没有思想念及已经死去的人,
如同他们还在五十年前:
年轻并生活在一种鲜活的空气里,
年轻并行走在这阳光里,
穿着蓝衣服弯下腰去触碰什么东西——
今日的心境不是天气的一个部分。

今日的空气把一切事物变得明朗。
它不具备知识却只有空虚,
它弥漫了我们却毫无意义,
仿佛过去我们谁也不曾到过这里
此刻也未曾出现:在这浅显的景象中,
这无形的运动,这种感觉。

……

内心情人的终场独白


点亮傍晚的第一道光,走进一个房间
让我们歇息,并由这个小小前提,推断
那个想象的世界才是终极的善。

由此可知,这是一个最动情的约会。
正是按这种思路我们才能集中精力,
抛开所有冷漠,进入一件事物:

就在这唯一的事物中,一条唯一的披巾
紧紧地把我们包裹,我们是卑微的,一丝暖,
一线光,一股劲,都带来奇迹般的效应。

此时,此地,我们忘记了彼此以及自身。
我们感到某种隐晦,它来自一种秩序,一种整体,
一种认知,在它生机勃勃的疆域,在心智中,

正是它们安排了这次约会。
我们说上帝和这个想象是一体……
无上崇高啊,最高的烛台照亮了黑暗。

在同一道光之外,在心智的中枢之外,
我们在傍晚的空中建一个居所,
能一起呆在那儿就满足了。

……

一个在它自己的生命中沉睡的孩子


在那些老人当中你知道
有一个没名字的正思索着
一切重要思想的残余。

它们什么也不是,只能纳入
个别人的心智世界。他从外部
观察它们并从内部理解它们,

这位孤单的帝王统治着那些
遥远的事物,但又切近得足以
在今夜的卧床上唤醒你的心弦。

……

对事物的朴素认识


在树叶掉光之后,我们回归
一个对事物的朴素认识。就仿佛
我们已到达一个想象力的尽头,
无声无息地置身于一种惰性的知*。

甚至很难去挑选一个形容词
修饰这种空洞的寒冷,这种没有缘由的哀伤。
伟大的建构已变成一座次要的房子。
没有包头巾的人v会行走在那些被降格的地板。

花房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亟待粉刷。
烟囱已经有五十年历史并倾斜向一旁。
一个幻想性的努力失败了,人和苍蝇的
反反复复中的一次反复。

然而想象力的缺乏已经
把它自己拿来想象。巨大的池塘,
对池塘的朴素认识,没有倒影,树叶,
淤泥,水像一块脏玻璃表达着某种

静寂,一只耗子探头察看的那种静寂,
巨大的池塘以及它的百合花的废墟,所有这一切
都得当作一种不可规避的知识来想象,
当作一种必需的要求,来要求。

……

绝对存在


心灵末端的那棵棕榈,
远过最后的思想,树立
在青铜色的布景中。

一只金色羽毛的鸟儿
在棕榈树上歌唱,没有人的意义,
没有人的感觉,一首异族的歌。

于是你明白并不是理智
使得我们快乐或者不快乐。
鸟儿歌唱。它的羽毛闪光。

棕榈屹立在空间的边缘。
风在枝叶间慢慢移动。
鸟儿的火焰般的羽毛纷纷摇落。

罗池 译

……

摆在桌面上的行星


爱丽尔*很高兴他已经写好他的诗。
它们要有一段值得纪念的时间
或者他乐意看到的事物。

太阳的其它创造
是废物和垃圾堆
以及纠缠不清的灌木丛。

他的自我与太阳是一体
而他的诗,尽管是他自我的创造,
却不亚于太阳的创造。

它们是否存留并不重要。
要紧的是它们应传承
某种脸型或者性格,

以及某种富裕,但愿能稍微显露,
在它们的词汇的贫乏,
它们作为其部分的行星的贫乏中。

……

坛子轶闻


我把坛子置于田纳西州
它是圆的,立在小山顶。
它使得散乱的荒野
都以此小山为中心。

荒野全都向坛子涌来,
俯伏四周,不再荒野。
坛子圆圆的,在地上
巍然耸立,风采非凡。

它统领四面八方,
这灰色无花纹的坛子
它不孳生鸟雀或树丛,
与田纳西的一切都不同。

(飞白译)

……

齐维斯特的秩序观念


她歌唱,超越着大海的天赋。
海水从未形成过思想或声音,
有如全然肉体的肉体,挥动着
空空的衣袖;然而它模仿的运动
造出持续的喊声,持续地发出
那不是我们的却能为我们理解的
名副其实的大海的非人的叫喊。

大海不是面具。她也不再是。
那并非歌声与水声杂烩的混响,
即使她之所唱乃是她之所听。
既然她之所唱乃是逐字逐词的所唱,
在她所有的句词中想必会搅动起
碾压的海水与喘息的海风;但我们
听到的绝非大海而是她之所唱。

因为她是这歌声的造主。
这永恒罩盖、手势悲凉的大海
仅仅是她且行且歌的所在。
这是谁的精魂?我们如此言道,因为
我们知道这是我们探寻的精魂,亦知
这会是歌唱中我们不断的追问。

如果那升起的仅仅是大海的黑色
嗓音,或即便添有波浪的色泽;
如果那仅仅是天与云的外在的嗓音,
或属于海水壁围的珊瑚暗礁,
无论如何清亮,那也只是深沉的空气,
空气鼓动的言辞,一个夏日的声音
在无有终结的夏日里不断重复,
并且仅仅是声音。但那远不止于此,
甚至超过了她的嗓音,我们的嗓音,
在水与风无意义的抛掷中,
在引人注目的远方,在高高的
海平线上堆积的青铜色阴影
与海天之间如山的大气中。

是她的歌声,在黄昏消逝前
让天空变得锐利无比。
向着此刻她量出它的孤寂。
这歌于其间的世界,她是其
唯一的建造者。她歌唱,这无论
曾有何等样自我的大海遂化为
其歌声的自我,因为她乃是这造主。
当看到她阔步独行于海边,我们
于是悟到,于她从未有过世界
除了她歌唱并在歌声中创造的那个。

雷蒙.费尔南德,告诉我,如果
你知道为何,当歌声终止我们转向
市镇,当黄昏降临空气中夜色倾斜,
为何在海边停泊的渔船的灯火,
这玻璃般的灯火雄踞夜晚,并将
大海划归其外,厘定了
发亮的地带和火焰之柱,
安置着、深化着、魅惑着夜晚。

哦,秩序的神圣激情!苍白的雷蒙,
这造主的激情朝向大海的秩序的言辞,
朦胧星光中芬芳的入口的言辞,
这歌哭的声音关乎我们自己和
我们的起源,更多属于幽灵的界阈。

……

俄国的一盘桃子


我用整个身体品尝这些桃子,
我触摸它们,闻着它们。是谁在说话?
我吸收桃子,就像安捷涅夫
吸收安鲁。我像恋人般望着桃子
像年轻的恋人望着春天的花蕾,
像黝黑的西班牙人弹着吉它。
是谁在说话?肯定是我,
那只野兽,那个俄国人,那个流放者,
教堂里的钟为我们敲响
在心中。红嫩的桃子
又圆又大,还有一层茸毛,
盈满蜜汁,桃皮柔软,
桃子盈满了我的村庄的色彩,盈满
晴朗的天气,夏天,露水,和平的色彩。
桃子所在的房间静悄悄的。
窗子敞开。阳光
洒满窗帘。甚至窗帘轻盈地飘动,

也惊扰我。我不知道
这种残忍会把一个自我
从另一个自我上摘下,像摘下这桃子。

……

沉思中的世界 小提琴练习很浪费时间,跟旅行一样。而训练对于 作曲家是必不可少的——


从东方前来的那人是不是尤利西斯,
那个没完没了的冒险家?树木得到改善。
严冬被冲洗干净。那人正移动

在地平线上并托举着他自身。
一团火的形状映上珀涅罗珀***的大花布,
它野性十足的姿态把她栖居的世界唤醒。

这些年,她已经安顿****好一个要将他迎候的自我,
在她的想象中,替她与他的自我相伴,
以及深深的隐蔽处中的两个,朋友和亲爱的朋友。

树木已经得到改善,就像一个必不可少的训练
在一种非人的沉思中,比她自己的更重大。
夜里没有风会像狗一样监视着她。

她不想要他不能给她带来的任何东西。
她不想要迷人。他的臂膀就是她的项链
和她的腰带,是它们渴望的最大财富。

但那是尤利西斯吗?或者那只是温暖的阳光
照在她的枕上?这些念头在她体内扑打就像她的心。
它们两个同时扑打着。这就是日子*****。

那是尤利西斯、那不是。但它们相遇了,
朋友和亲爱的朋友以及星球的怂恿。
这个野蛮的力决不会在她体内减弱。

梳头的时候她会告诉她自己,
用坚毅的音节重复着他的名字,
决不忘记他每时每刻都会来到近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