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行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支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静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姑娘。
……
我思想,故我是蝴蝶
万年后小花的呼唤
透过无梦无醒的云雾
来震撼我斑斓的彩翼
……
轻岚从远山飘开
水蜘蛛在静水上徘徊
说吧:无限意,无限意
有人微笑
一棵心开出花来
有人微笑
许多脸儿忧郁起来
做定情之花带的点缀吧
做遥迢之旅愁之凭籍吧
微温轻渺,欲说还休。
……
我如今已厌看蔷薇色,
一任她娇红披满枝。
心头的春花已不更开,
幽黑的烦忧已到我欢乐之梦中来。
我的唇已枯,我的眼已枯,
我呼吸着火焰,我听见幽灵低诉。
去吧,欺人的美梦,欺人的幻像,
天上的花枝,世人安能痴想!
我颓唐地在挨度这迟迟的朝夕,
我是个疲倦的人儿,我等待着安息。
……
再过几日秋天是要来了,
默坐着,抽着陶制的烟斗
我已隐隐听见它的歌吹
从江水的船帆上。
它是在奏着管弦乐;
这个使我想起做过的好梦;
我从前认它为好友是错了,
因为它带了烦忧来给我。
林间的猎角声是好听的,
在死叶上的漫步也是乐事,
但是,独身汉的心地我是很清楚的,
今天,我没有这闲雅的兴致。
我对它没有爱也没有恐惧,
你知道它所带来的东西的重量,
我是微笑着,安坐在我的窗前,
当飘风带点恐吓的口气来说:
秋天来了,望舒先生!
……
夜是清爽而温暖,
飘过的风带着青春和爱的香味,
我的头是靠在你裸着的膝上,
你想微笑,而我却想啜泣。
温柔的是缢死在你的发丝上,
它是那么长,那么细,那么香;
但是我是怕着,那飘过的风
要把我们的青春带去。
我们只是被年海的波涛
挟着飘去的可怜的沉舟,
不要讲古旧的绮腻风光了,
纵然你有柔情,我有眼泪。
我是害怕那飘过的风,
那带去了别人的青春和爱的飘过的风,
它也会带去了我们的,
然后丝丝地吹入凋谢了的蔷薇花丛。
……
梦会开出花来的,
梦会开出娇妍的花来的:
去求无价的珍宝吧。
在青色的大海里,
在青色的大海的底里,
深藏着金色的贝一枚。
你去攀九年的冰山吧,
你去航九年的旱海吧,
然后你逢到那金色的贝。
它有天上的云雨声,
它有海上的风涛声,
它会使你的心沉醉。
把它在海水里养九年,
把它在天水里养九年,
然后,它在一个暗夜里开绽了。
当你鬓发斑斑了的时候,
当你眼睛朦胧了的时候,
金色的贝吐出桃色的珠。
把桃色的珠放在你怀里,
把桃色的珠放在你枕边,
于是一个梦静静地升上来了。
你的梦开出花来了,
你的梦开出娇妍的花来了,
在你已衰老了的时候。
……
我将对你说我的恋人,
我的恋人是一个羞涩的人,
她是羞涩的,有着桃色的脸,
桃色的嘴唇,和一颗天青色的心。
她有黑色的大眼睛,
那不敢凝看我的黑色的大眼睛----
不是不敢,那是因为她是羞涩的,
而当我依在她胸头的时候,
你可以说她的眼睛是变换了颜色,
天青的颜色,她的心的颜色。
她有纤纤的手,
它会在我烦忧的时候安抚我,
她有清朗而爱娇的声音,
那是只向我说着温柔的,
温柔到销熔了我的心的话的。
她是一个静娴的少女,
她知道如何爱一个爱她的人,
但是我永远不能对你说她的名字,
因为她是一个羞涩的恋人。
……
辽远的国土的怀念者,
我,我是寂寞的生物。
假若把我自己描画出来,
那是一幅单纯的静物写生。
我是青春和衰老的集合体,
我有健康的身体和病的心。
在朋友间我有爽直的声名,
在恋爱上我是一个低能儿。
因为当一个少女开始爱我的时候,
我先就要栗然地惶恐。
我怕着温存的眼睛,
像怕初春青空的朝阳。
我是高大的,我有光辉的眼;
我用爽朗的声音恣意谈笑。
但在悒郁的时候,我是沉默的,
悒郁着,用我二十四岁的整个的心。
……
从水上飘起的,春夜的曼陀铃,
你咽怨的亡魂,孤寂又缠绵,
你在哭你的旧时情?
你徘徊到我的窗边,
寻不到昔日的芬芳,
你惆怅地哭泣到花间。
你凄婉地又重进我的纱窗,
还想寻些坠鬟的珠屑----
啊,你又失望地咽泪去他方。
你依依地又来到我耳边低泣;
啼着那颓唐哀怨之音;
然后,懒懒地,到梦水间消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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