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思
在黄昏底沉默里,
从我这荒凉的脑子里,
常迸出些古怪的思想,
不伦不类的思想;
仿佛从一座古寺前的
尘封雨渍的钟楼里,
飞出一阵猜怯的蝙蝠,
非禽非兽的小怪物。
同野心的蝙蝠一样,
我的思想不肯只爬在地上,
却老在天空里兜圈子,
圆的,扁的,种种的圈子。
我这荒凉的脑子
在黄昏底沉默里,
常迸出些古怪的思想,
仿佛同些蝙蝠一样。
……
在黄昏底沉默里,
从我这荒凉的脑子里,
常迸出些古怪的思想,
不伦不类的思想;
仿佛从一座古寺前的
尘封雨渍的钟楼里,
飞出一阵猜怯的蝙蝠,
非禽非兽的小怪物。
同野心的蝙蝠一样,
我的思想不肯只爬在地上,
却老在天空里兜圈子,
圆的,扁的,种种的圈子。
我这荒凉的脑子
在黄昏底沉默里,
常迸出些古怪的思想,
仿佛同些蝙蝠一样。
……
不幸的失群的孤客!
谁教你抛弃了旧侣,
拆散了阵字,
流落到这水国底绝塞,
拼若寸磔的愁肠,
泣诉那无边的酸楚?
啊!从那浮云底密幕里,
进出这样的哀音;
这样的痛苦!这样的热情!
孤寂的流落者!
不须叫喊得哟!
你那沉细的音波,
在这大海底惊雷里,
还不值得那涛头上
溅落的一粒浮沤呢!
可怜的孤魂啊!
更不须向天回首了。
天是一个无涯的秘密,
一幅蓝色的谜语,
太难了,不是你能猜破的。
也不须向海低头了。
这辱骂高天的恶汉,
他的咸卤的唾沫
不要渍湿了你的翅膀,
粘滞了你的行程!
流落的孤禽啊!
到底飞住哪里去呢?
那太平洋底彼岸,
可知道究竟有些什么?
啊!那里是苍鹰底领土——
那鸷悍的霸王啊!
他的锐利的指爪,
已撕破了自然底面目,
建筑起财力底窝巢。
那里只有钢筋铁骨的机械,
喝醉了弱者底鲜血,
吐出些罪恶底黑烟,
涂污我太空,闭熄了日月,
教称飞来不知方向,
息去又没地藏身啊!
流落的失群者啊!
到底要往哪里去?
随阳的鸟啊!
光明底追逐者啊!
不信那腥臊的屠场,
黑黯的烟灶.
竟能吸引你的踪迹!
妇来罢,失路的游魂!
归来参加你的伴侣,
补足他们的阵列!
他们正引着颈望你呢。
归来偃卧在霜染的芦林里,
那里有校猎的西风,
将茸毛似的芦花,
铺就了你的的床褥
来温暖起你的甜梦。
归来浮游在温柔的港溆里,
那里方是你的浴盆。
归来徘徊在浪舐的平沙上
趁着溶银的月色,
婆婆着戏弄你的幽影。
归来罢,流落的孤禽!
与其尽在这水国底绝塞,
拼着寸磔的愁肠,
泣诉那无边的酸楚,
不如擢翅回身归去罢!
啊!但是这不由分说的狂飙
挟着我不息地前进;
我脚上又带着了一封信,
我怎能抛却我的使命,
由着我的心性
回身擢翅归去来呢?
……
啊!我的灵魂底灵魂!
我的生命底生命,
我一生底失败,一生底亏欠,
如今要都在你身上补足追偿,
但是我有什么
可以求于你的呢?
让我淹死在你眼睛底汪波里!
让我烧死在你心房底熔炉里!
让我醉死在你音乐底琼醪里!
让我闷死在你呼吸底馥郁里!
不然,就让你的尊严羞死我!
让你的酷冷冻死我!
认你那无情的牙齿咬死我!
让那寡恩的毒剑螫死我!
你若赏给我快乐,
我就快乐死了;
你若赐给我痛苦,
我也痛苦死了;
死是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死是我对你无上的贡献。
……
太阳落了,责任闭了眼睛,
屋里朦胧的黑暗凄酸的寂静,
钩动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感情,
——快乐和悲哀之间底黄昏。
仿佛一簇白云,蒙蒙漠漠,
拥着一只素氅朱冠的仙鹤——
在方才淌进的月光里浸着,
那娉婷的模样就是他么?
我们都还没吐出一丝儿声响,
我刚才无心地碰着他的衣裳,
许多的秘密,便同奔川一样,
从这摩触中不歇地冲洄来往。
忽地里我想要问他到底是谁,
推起头来……月在哪里?人在哪里?
从此狰狞的黑暗,咆哮的静寂,
便扰得我辗转空床,通夜无睡。
……
你端端庄庄地 立在东方
立成五千年中国传统的象征
不必以万里长城
去压垮古夫沙漠的金字塔
也不必担心孔子的学生
会去参加掠夺西亚的战争
你只是端端庄庄地
立在东方 看
古埃及的法老们
把名字刻在加纳神庙的石柱上
炫耀他们的战功
让怀思古之幽情的观光客们
到希腊的雅典城外
去叹息巴尔特农的废墟
到罗马竞技场的残垣断壁中
去凭吊古罗马的贵族和公民们
观赏嗜血的人兽之斗的笑容
你端端庄庄地 立在东方
立在每一个中国人的心上
任世界在惊涛骇浪中
一柱擎天 不为所动
……
我听到一种声音
从我的窗外
轻轻地叩唤
便悄悄地推开小窗
向外张望
但见一只小小的翠鸟
掠过杜鹃花丛
飞向山前
那一片想思林间
当我关上小窗
怅然而寂寞地阖上眼睑
那轻柔的声音啊
却依然在我的窗前回响
……
就如拥有一座山
和一颗闪烁的星座
你向高处攀登
你的目光凝视着远方
任眼前的风景 片片凋落
如一季褪色的春
在那崎岖的道路上
你的步履艰辛
多少次 从峻峭的高处
跌向死亡的山涧
你的伤痕累累 血泪斑斑
也不曾停止你的脚步
常常 你紧咬着寂寞
就象紧紧地咬着伟大
咬着骄傲与自尊
纵然一旦把寂寞咬碎
必须吞下一胆紧裹的苦水
你仍然不放弃
从生命的深处仰望世界
也许那是另一条恒长的窄路
在那攀登的途中 也许
有一天 你会倒下来
那也不是你的错
只因那是一种神圣的抉择
……
在荒漠的旷野
野狼的嗥叫 令人毛发耸动
远方 那一闪
荧荧的亮光
可是一盏小小的灯?
在深夜的海上
黑色的风浪 撞击着水手的心
远方 那一闪
淡淡的亮光
可是一盏小小的灯?
在浓雾的岛上
风平浪静 星儿也跌入梦境
远方 那一闪
蒙蒙的亮光
可是一盏小小的灯?
纵然是白昼
都市和乡村欢笑般的
炫耀着春花秋月的风景
我的心灵啊 依然渴望
那一盏小小的灯
而我知道
在这个世界上
那一盏梦幻的小灯
是永远无法接近的
便只有默默地
把心贴了上去
……
一尊木讷的灵魂
被置于十字架下 审判台前
等候审判者降临
神只在上 手握律令
木讷者在下 静聆命运的判决
证人和律师席上坐着旁听者
因此 罪 是确定了的
没有辩护
没有怨怼
且不闻哭泣之声
心灵是一束白色的檀木
这是冬季
冬在此树起它的权威
皑皑的白雪 冷冷地
禁锢着荒漠的原野
旷野 没有一只兔子的足迹
蝙蝙和蛇的氏族们 如僵尸一般
在黑暗的洞穴中寂然冬眠
森林凋零 音乐鸟全部遁逸
满目尽是鹿族吊丧的长角
伤感的太阳 脸色苍白
风的哭声凄凄
在木讷的深处
不死的灵魂 恒然存在
一如大戈壁的沙漠之下
隐藏着一条塔里木河
幽幽地 微微地
奏着神秘的音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