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窗户


我的窗户非常的高。
你将不可能以你的手指够着它。
仿佛是我阁楼墙上的十字架
太阳已开始在徘徊逗留。

窗栏正如一个精致的十字形。
宁静。- 尽管不朽。
我想象它仿佛就是我
被安葬在天国中。

……

致马雅可夫斯基


比十字架和烟囱更高,
在火焰与烟雾中受洗,
脚步沉重的六翼天使——
永远出色,弗拉基米尔!

他是赶车的,他又是驭马,
他是任性,他又是法律。
叹息着,往掌心啐口吐沫:
——拽住,拉车的荣誉!

下流奇迹的歌手,
真棒,肮脏的傲慢者,
重量级拳手迷恋的是
石头,而不是钻石。

真棒,鹅卵石的雷霆!
打着呵欠,得意洋洋,——重新
驱动马车——张开
赶车的六翼天使的翅膀。

1921.9.5

……

哪里来的这般温柔


哪里来的这般温柔?
并非最初的,——我抚爱
这一头卷发,我曾吻过
比你色泽更红的嘴唇。

星星点燃,旋即熄灭,
"哪里来的这般温柔?"
我眼睛里的一双双眼睛,
它们点燃,又复熄灭。

黑夜茫茫,我还不曾
听过这样的歌声
"哪里来的这般温柔?"
依偎着歌手的胸口。

哪里来的这般温柔?
你这调皮的少年,
长睫毛的外地歌手,
如何应付这一腔柔情?

1916.2.18

……

我体内的魔鬼


我体内的魔鬼没有死去,
他活着,活得很好。
在肉体中仿佛在监禁中,
在自我中好似身处单人牢房,

世界不过是在高墙之内。
出口由刀斧组成。
("整个世界就是个舞台,"
演员夸夸其谈。)

那个蹒跚的小丑
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在肉体中仿佛享有荣耀,
在肉体中好似身穿官制袍服。

愿你活到永恒!
珍惜你的寿命。
唯独骨子里的诗人
如同生活在谎言中。

不,我雄辩的兄弟,
我们已不会有多少趣事。
在肉体中就象身披
父亲的睡服

我们配得上更好的事物。
我们枯萎在温情中。
在肉体内如同圈进牛栏,
在自我中好似身处锅炉。

奇迹在消逝
我们不去认领。
在肉体中仿佛落进沼泽。
在肉体中好似埋入地窖。

在肉体内仿佛就是在最遥远的
流放中。它在枯萎。
在肉体内如同身陷一个秘密。
在肉体内就仿佛卡在一张

铁面具的钳中。

……

一次又一次——您


一次又一次——您
为我的十字架编织歌曲!
一次又一次——您
吻着我手上的钻戒。

我身上发生那样的事情:
冬天里响起了巨雷,
野兽懂得了怜悯,
而哑巴在和人交谈。

太阳照耀着我——在子夜!
正午我蒙受着星光!
我美妙的灾难——在我头顶
洗涤着一朵朵浪花。

死人从骨灰中向我站起来!
对我进行了最后的审判!
在警钟的怒吼声中,天使长
把我带到了断头台。

1916.3.16

……

我知道,我将死在霞光中


我知道,我将死在霞光中!早霞或晚霞,
与其中之一同时死,——无法预先决定!
唉,多么希望,让生命的火炬能熄灭两次!
在晚霞中熄灭,很快呀,又在早霞中熄灭!

踩着舞步走过大地!——天空的女儿!
穿着缀满玫瑰的裙子!毫发无损!
我知道,我将死在霞光中!——上帝
不会对我天鹅的灵魂派送凶险的夜晚!

温柔的手移开尚未亲吻过的十字架,
为着最后的问候奔向宽宏的天空。
霞光的透孔——与回报笑容的切口……
直到咽气之前,我依然是一个诗人!

1920.12 莫斯科

……

我的大都市里一片黑夜


我的大都市里一片黑——夜。
我从昏沉的屋里走上——街。
人们想的是:妻,女,——
而我只记得一个字:夜。

为我扫街的是七月的——风。
谁家窗口隐约传来音乐——声。
啊,通宵吹到天明吧——风,
透过薄薄胸壁吹进我——胸。

一棵黑杨树.窗内是灯——火,
钟楼上钟声,手里小花——朵,
脚步啊,并没跟随哪一——个,
我是个影子,其实没有——我。

金灿灿念珠似的一串——灯,
夜的树叶味儿在嘴里——溶。
松开吧,松开白昼的——绳。
朋友们,我走进你们的——梦。

(飞白译)

……

我的日子



我的日子是懒散的,疯狂的。
我向乞丐乞求面包,
我对富人施舍硬币。

用光线我穿过绣花针眼,
我把大门钥匙留给窃贼,
以白色我搽饰脸色的苍白。

乞丐拒绝了我的请求,
富人鄙弃了我的给予,
光线将不可能穿越针眼。

窃贼进门不需要钥匙,
傻女人泪流三行
度过了荒唐,不体面的一日。

……

脉管里注满了阳光


脉管里注满了阳光——而不是血液——
在一只深棕色的手臂中。
我独自一人,对自己的灵魂,
满怀着巨大的爱情。

我等待着螽斯,从一数到一百,
折断一根草茎,噬咬着……
如此强烈、如此普通地感受生命的短暂,
多么地奇异,——我的生命。

1913.5.15

……

你的灵魂与我的灵魂是那样亲近


你的灵魂与我的灵魂是那样亲近,
仿佛一人身上的左手和右手。

我们亲密地依偎,陶醉和温存,
仿佛是鸟儿的左翼与右翅。

可一旦刮起风暴——无底深渊
便横亘在左右两翼之间。

1918.6.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