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

相信我:――人们永远也无法

彻底理解你的心灵!……

宛如一只盛满水的容器,――

忧思充溢你的心灵。

当你和朋友一起洒泪时,――请记住――

或许你只能

从你心杯的边缘

倒出那么一滴两滴水来。

在你病态的心灵中

永远沉睡的,是寂静,

在你心灵的底层和最深处

你远离所有的人群。

别人的心灵是个异己的世界,

没有一条路通向那边!

即使你怀着一颗爱心

也无法走进那个世界。

但在你眼眸的深处

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而我身上――从如此遥远的地方,――

有天国的星辰其华灼灼……·

你自己就是你的心狱

而你就是可怜的囚徒,

在爱情、友谊和一切方面

你都将永远孤独!……·

……

冬天的夜晚

哦,清冷的月亮,

高悬在清冷的田野之上!

冬原的上空――

是何等的寂静!

噢,晦暗的月亮,

眨着不祥的眼睛……

周围是广袤无边的寂静。

光秃、干燥、瘦骨伶仃的芦苇

向大地俯首默哀……·

月亮那可诅咒的脸上

充满邪恶的力量……·

病态、干枯、细瘦的芦苇,

向大地俯首默哀……·

群鸦嘶哑的叫声

传出光秃的树林……·

如圣殿被人玷污的天空

笼罩着寂静――

而冬原之上

也是一片寂静!

有罪的月亮,

你充满恐惧――

高悬在明亮的雪原之上!……·

1895年

……

群鸦

主啊,当牧场上寒气萧森 在罗列着古老十字架的路上
当荒村中,悠长的三祷经 在沟渠上,在洼地上
在花草凋残的 一会儿散开一会儿集合
原野上寂静无声
愉快的群鸦 在昔日的死者所长眠的
在广阔的天空中布阵 法兰西原野上,你们,在这冬天
成百累千地回翔盘旋
寒风袭击着你们的窝巢 使行人有无穷的感慨?
这奇美的军队发着凄厉的叫声 啊,全身丧服的乌鸦
你们沿着黄浊的江流 你们是义务的助哀人

……

橱柜

……

牧神的头

在树丛这镀着金斑的绿色宝匣中,
在树丛这开着绚烂花朵的朦胧中,
睡着那甜蜜的吻,
突然 那活泼打乱一片锦绣,

惊愕的牧神抬起眼睛,
皓齿间叼着红色的花卉,
他那陈年老酒般鲜亮的嘴唇,
在树枝间发出笑声。

他逃走了——就像一只松鼠——
他的笑还在每片树叶上颤动,
一只灰雀飞来惊扰了
树林中正在沉思的金色的吻。


葛雷、梁栋 译

……

乌鸦

当寒冷笼罩草地,
沮丧的村落里
悠长的钟声静寂……
在萧索的自然界,
老天爷,您从长空降下
这翩翩可爱的乌鸦。

冷风像厉声呐喊的奇异军旅,
袭击你们的窝巢,
你们沿着黄流滚滚的江河,
在竖着十字架的大路上,
在沟壕和穴窟上,
散开吧,聚拢吧!

在躺着新战死者的
法兰西隆冬的原野,
你们成千上万地盘旋,
为着引起每个行人的思考!

来做这种使命的呐喊者吧,
啊,我们穿着丧服的黑乌!
然而,天空的圣者,
让五月的歌莺
在栎树高处
在那消失在茫茫暮色的桅杆上,
给那些人们做伴,
一败涂地的战争
将他们交付给了
树林深处的衰草。

葛雷、梁栋 译

……

语言炼金术

    关于我。我的种种疯狂之中一种疯狂的故事。
    很久以来,我自诩主宰了一切可能存在的风景,我
认为绘画和现代诗如此驰名原也十分无谓。
    我喜爱愚拙的绘画,挂帘,装饰品,街头卖艺人的
小布景,招牌,民间彩画;我喜欢过时的旧文学,教会
的拉丁文,不带拼写文字的色情书,描写我们老祖宗的
小说,仙女故事,儿童看的小书,古老的歌剧,无谓的
小曲,朴素的诗词。
    我总是在做梦,梦到十字军远征,不涉及他人的冒
险旅行,梦到那没有历史的共和国,被镇压下去的宗教
战争,风俗大变革,种族大迁徙,大陆移位,对这一切
荒妙神奇,我都信而不疑。
    我发明了母音字母约色彩!——A黑,E白,I红,O
蓝,U绿——我规定了每一个字音的形式和变化,不是吹
嘘,找认为我利用本能的节奏还发明了一整套诗的语言,
这种诗的语言迟早有一天可直接诉诸感官意识。至于如
何表达,我还有所保留。
    首先,这是一种学习。我写出了静寂无声,写出了
黑夜,不可表达的我已经作出记录,对于晕眩惑乱我也
给以固定。
                 王道乾译

……

晨思

夏日,凌晨四点,
爱情的睡眠正酣,
树林中的黎明
散发着节日之夜的气息。

而在那开阔的工地上,
迎着赫斯佩里得斯的太阳,
木工们已经卷起袖子
开始晃动。

在苔藓的荒漠中,
他们默默地制作棺木。
其中城市的珍宝,
将在虚拟的天空下发笑。

啊?为了这些美好的工人们,
巴比伦国王的臣民,
维纳斯!暂时放开这些情人,
他们的灵魂戴着花冠。

噢,牧羊人的女王!
快给工人们送去烈酒,
愿他们的力量平息,
以等待正午大海的沐浴。

王以培译

……

清晨

    我难道没有一次英勇、美好而又虚幻的青春,幸运
地写在金页片上?出于怎样的疯狂、怎样的错误,现实
中我才如此虚弱?你们说野兽因悲伤而抽泣,病人绝望,
死者被梦魔折磨,那么,请你们也讲讲我的沉沦与昏睡
的缘由吧。我再也无法说清自己,就像乞丐无从解释他
们念诵的《天主经》、《圣母经》,我连话也不会说了!
    不过今天,我和地狱的缘份已尽。那确曾是一座地
狱;古老的地狱,人子打开了它的大门。
    同样的沙漠,同样的夜,我又在银色的星辉下睁开
疲惫的双眼,而生命的主、朝拜初生耶稣的三博士,心
灵与思想依然无动于衷。我们何时才能在沙滩与群峰之
上,向着新的劳动、新的智慧致敬!为暴君、魔鬼的逃
亡,迷信的终结而欢呼——成为最初的使者——迎接人
间的圣诞!
    天国之歌,人民的脚步!奴隶们,我们从不诅咒生
活。
              王以培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