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

那黄绸的幕帐

太阳依然为它镀金,叹息使它飘荡。

微风中,昨天在动摇并吱吱作响。

它依然在空间里,而人们在将它思索

或观望。看它睡着的人默不作声,

因为看到的是一片寂静或沉睡的爱情。

睡眠,生活,死亡。缓缓的绸幕微微作响,

多么细腻,充满梦幻“却又真是这样。

它是标志,一个思考者的形象.就在那个地方。

为了那气息——它仍在那里摇荡.

生活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织好了罗网。

浑然不知是活着。一旦知道,便死亡。

(赵振江译)

……

在生活的广场上

阳光之下,置身于人群之中,

是那么美好、和谐、信赖、朝气而且深沉,

被人们裹进队伍里,受大家鼓舞,

随人潮欢乐前进。 

独自留在岸边,

不是上策,太孤苦零丁,

像堰堤或软体动物以石灰去模仿岩石。

还是纯洁与宁静地投进

沸腾的幸福里吧,去沉浸、沉浸。

他像居住在高楼里, 却忘掉自己居住何层,

我望着他踏梯而下

勇敢地投入人群,淹没其中。

人群在移动,可那颗受伤的心仍清晰可认。

在那里,谁还把这些区分?只是充满着

希望、坚定、赤诚、坦率和信心,

他仍是那么默然、温顺。

广场多么宽阔,带有万物的气息,

这气息迎着旭日东升,裹着强风。

这风儿的手掠过我们的头顶,

它抚摸着人们的前额,鼓舞着他们。

人群在蠕动,盘绕收缩,

紧密地,像是一个人,不能肯定它是坚强或懦弱,

但它是存在的,可以感知,覆盖大地。

其中,人们可以看到自己、点燃自己和认识自己。

灼热的午时,你却独自躲在阁楼里,

以好奇的目光,嘴角挂着疑问,

顾影自怜,寻找自己的倩影。

不必在镜里寻找自己,

过去不堪回首。

从阁楼里走下来吧,到人群中去觅寻。

那里会有一切,你也溶合其中。

去吧,把自己去赤裸裸地熔炼,去重新认识自己。

像初学游泳那样恐惧和犹豫,

但又满怀希望地走近水边,

先伸出一个脚踢踢泡沫

会觉得水在上升,勇气也在上升,

最后才会下定决心。

可是,现在水还不及腰部,信心还未坚定。

把双臂张开吧,

去扑进水中,

显示坚强和勇敢

向前游去,掀起浪花,伴着欢乐和信心。

潜在水里,让心儿与浪花一起跳动,

边游,边唱,倍觉自己年轻。

是呵,把赤着的双脚,

插进沸腾的生活,伸进这片广场。

迈进召唤着你的激流。

这颗受了损伤的小小的心儿,

它搏动的节奏

希冀赶上人群那颗跳动一致的巨心!

--选自《毁灭或爱情》(1932) 

……

拥有

黑色、黑色的阴影。一股

缓慢之潮。不耐烦的月亮

挣扎着,试图穿过黑暗

架设起自己的桥梁。

(银的?它们是吊桥,

当异常的吊桥头朝前地

从系留之处松解,

白昼一滑而过。)

现在光线撕开

厚密的阴影。突然

整个大地展露自己

敞开、缄默、坦然。

潮湿的光束触击

地面,敏捷灿烂地

疾速离开,像鲜花一般

轮廓鲜明地绽放。

大地伸开肢体

她宽敞的披风

在甜柔的重量中

托起夜的花与果。

正在成熟的夜

沉降着,穿过旋舞的雪花。

它将把什么浓稠的果汁

注入我火热的手心?

它的膨胀精确地击碎

硬壳 办色的浆

缀满了闪烁的种子,

向外倾泻。

我红色的嘴唇品尝着。

我的牙齿进入它柔缴的肉体。

我整张嘴充满着爱,

充满着焚烧的火焰。

陶醉于光线,陶醉于黑暗,

以及灿烂的闪烁,我的躯体

伸展开它的四肢。在星上漫步?

踮手踮脚地穿越震颤的天空。

夜在我体内,我即黑夜。

我双眼燃烧。脆弱无力,

我的舌头上正在诞生

即将来临的黎明的气息。

(陈晓棠译)

……

青春

是充满了阳光的滞留

望着哪里?目光,

望着这洁白的墙壁,

希望的尽头。

墙壁、屋顶、地板“

时间的紫藤。

我的身躯缠绕其中

我的肉体、气质、生命。

总有一天要到尽头

多么神圣的

暴露!美妙

光明、欢快、快乐!

但是,眼睛总会

封闭。身躯也像

残垣断壁。失去了这片屋顶的遮掩,

星光也随之泯灭。

陈光孚 译

……

放弃

小时候,我常梦想科伊努尔*钻石,

梦想如波斯和古罗马一样的奢华,

啊,就像赫利加巴**和萨达纳帕***!

在欲望建造的金瓦的殿宇里,

被无数香料和不歇的音乐包围,

我变出连绵的宫室,天堂的美!

如今,我更沉稳,激情不减,

但也知道妥协是生活的功课,

我不得不把幻想的缰绳紧握,

却也没有因此放弃一切心愿。

罢了!伟大的东西已离我太远,

可我绝不接受平庸的快乐!

我也永远憎恶美女的婆娑,

动听的韵和朋友谨慎的规劝。

……

神秘之夜的黄昏

回忆伴随着黄昏

在火热的天际发红、抖颤

燃烧着的希望后退着

增大着,就象一堵

神秘的墙,那儿,无数鲜花

——大丽菊,百合,郁金香,毛艮——

立在栅栏四周,散发出

沉重、温热的花香

病态的气息,那恶味

——大丽菊,百合,郁金香,毛艮——

淹没了我的感官、灵魂和理智

在一阵巨大的昏厥中,混杂在,

伴随着黄昏的回忆里。

小跃 译

……

苦恼

西西里牧歌鲜红的回音,

肥沃的田野,悲壮的夕阳,

还有色彩绚丽的霞光,

大自然啊,你没什么能激动我的心。

我嘲笑艺术,也嘲笑人,

嘲笑希腊庙宇,嘲笑歌与诗,

嘲笑教堂的旋形塔楼,它在浩空耸立,

我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好人与恶棍。

我不相信上帝,我放弃和否认

所有的思想,至于古老的讽刺,

爱情,但愿别再跟我谈起。

我的灵魂活腻了,却又怕死,就象是

潮水的玩具,葬身大海的小船,

它扬帆出海,去迎接可怕的海难。

小跃 译

……

了悟

屋瓦上,一方天空, 

多蓝多静!

屋瓦上,一株棕榈,

枝叶摇动。

天空下,一口大钟

甜蜜地响。

棕榈树上,一只鸟

哀伤地唱。

主啊,那才是生活

纯朴安谧,

那和平的喧嚷之声

来自城市。

——你呀,为何在这里

泪流不止?

说呀,你的青春究竟

怎样虚掷?

……

白色的月

白色的月

照着幽林,

离披的叶

时吐轻音,

声声清切:

哦,我的爱人!

一泓澄碧,

净的琉璃,

微波闪烁,

柳影依依——

风在叹息:

梦罢,正其时。

无边的静

温婉,慈祥,

万丈虹影

垂自穹苍

五色映辉……

幸福的辰光!

……

永远不再

回忆,回忆,你要我如何?秋天

萧索的空气里,一只斑鸠正飞远,

树林上空,太阳单调而昏倦,

黄叶应和着北风尖利的叫喊。

那时,我俩单独走着,沉在梦里,

我和她,头发和思绪在风中飘起。

突然,她动人的目光将我凝视,

问我,“你最幸福的一天是?……”

声音甜美清脆,带着天使般的色泽,

我没有回答,只是羞涩地笑着,

在她洁白的手上印一个虔诚的吻。

——啊,最初的花总是那么芳香,

最初的允诺总是那么销魂,

恋人唇间的呢喃,魔幻的音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