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册我们是散失的史册――给斯鲁切夫斯基


如果世界产生于偶然,
那它如何能不毁灭?
如果世界的起源还是个待解之谜,
那它如何会不震颤?

如果在此岸之外的某个空间,
有一位智者在统治世界,
那为什么我那颗如吸血蝙蝠般的灵魂,
要对撒旦大肆歌颂?

为什么罪恶的午夜,
要以活人作为自己的养料,
为什么噩梦要在愤怒的狂欢节
实施自己的创造。

为什么人们刚刚知道什么是下作,
或是刚把耻辱的滋味品尝过,
又会迷信有什么人正在走近,
用晦暗的目光去寻找光明。

就这样我们全都在寻找什么,
那东西我们只可意会而不可言说。
理想的大门锁得紧紧,
而我们则如烟云一般从空中滑过。

我们远离所有的道路,
我们到处都碰到悲哀的雾,
我们是颠倒错乱的书则,
我们是散失的史册。

张冰 译

……

古丝理


从燕子到夜莺
我的故事虽少却很完整。
春天从家燕开始,
而结束春天的,则是夜莺。

随着第一批春燕和第一声春雷,
用牛奶沐浴的青年成双结对,
沐浴后白皙的你和姑娘在一起
盛开的樱桃树下你不会成为累赘。

温暖的燕窝你要小心呵护,
那可是小雏燕心爱的乐土。
若不然你脸上会出现雀斑,
连丑姑娘也敢拿你打趣。

当夜莺的歌声开始啼鸣,
你要全身心关注和谛听。
可它的歌声中也夹着林妖的笛声,
你可不要跟着跑,这是个可恶的玩笑。

有一种声音绕来绕去,滴滴哒哒,
听我的,不要理它。
可对隆隆声你要用心倾听,
幸福会随着此声充溢你心中。

布谷鸟的叫声时远时近,
那是它在歌唱爱情。
可你不要学布谷鸟的狡滑,
不要像摆弄布娃娃似地玩弄爱情。

让我们跟着夜莺放歌
歌声直达蔚蓝色的苍穹。
你要记住,鸟巢的神圣
它直达太阳、星辰和天神。

……

沼泽 片断的诗行 Miles and miles and miles of desolat


沼泽地延伸了一里一里又一里,
受蒙骗的绿草覆盖着大地。
时时刻刻都在絮语仿佛有人在哭泣,
似在无望地为自己而流涕。

苔草沙沙作响声闻数里,
都是些勿望我、睡莲和芦苇,
沼泽地伸展腰肢、庄重而又广袤无边,
碧玉般的寂静里只有草茎在呼吸。

在青草最绿也最嫩的地方,
从前曾有人死在那个地方。
有一个恋人去找他心爱的姑娘,
结果被沼泽吸了去,从此了无音响。

这骗人的祖母绿吸走了多少人,
被骗的人都想在深渊上停一停。
每个沉沦者都曾幻想奇迹,
而只有忘怀一切者才可逃生。

啊,芦苇丛的絮语多么忧郁又繁密,
千万枝草茎发出沙沙的喧声。
沼泽地呵沼泽地,我是多么喜欢你,
我相信,濒死者的眼神一定很神圣。

……

世界的末日(十四行诗)


生命的开端是五月的清晨,
而毒化的泉水则是它的结局。
临终前的暴风雨仍在把永恒谛听,
人的灵魂颓丧于恐惧。

惯于说谎的双唇将吁告生生压抑。
对堕落的耻辱人们心里都很明戏。
理性看到的地狱狂燥的灵魂在嘻戏。
到处是忧愁永远是苦闷无语的郁悒。

黯淡的午后折射着坟墓的返光,
灵魂如林间的花瓣片片掉光,
林火在呼啸、翻腾、在放光。

天穹犹如刻出的金顶,
最初闪烁的绝不是星星,
它们散发腐烂的气息,
它们是对春天的嘲弄。

张冰 译

……

畸型儿·十四行诗


呵,可怜的畸型儿,我苦涩地爱着你们,
你们这些睁眼瞎们、跛子和驼背们,
你们是不知何为自由的奴隶,一文不名,
你们是被欢笑的波浪打翻的巨艋。

而就连你们――残酷的自然――也是我的最亲,
残忍母亲的痛苦的噩梦,――
畸型的仙人掌,天仙子的幼芽,
连毒蛇和蜥蜴也不屑一顾的种群。

还有鼠疫、癫痫、黑暗、凶杀和不幸,
蛾摩拉和萨多玛、盲人之城,
欲望的野兽,张开双唇,――

呵,祈祷辞中也有你们一份!
为了永远欢乐的上帝,
我为你们祝福,幸福将属于你们!

1900年

……

烟之影儿


我的不幸无法测度
无法测度。哦,真的!无法测度。
别人是烟,而我是烟的影儿,
谁只要是烟,我都嫉妒。

他们都在燃烧,烧成了灰烬,
全都把自己交给了光明的梦,
他们全都奔向自己命定的目标,
奔向蓝色的苍穹。

他们全都服从一个伟大的法则,
他们全都驯顺地溶化在光明的黑暗。
而我却像蛇一样爬上山坡,
又被人将身体倒侧。

我也想攀登高高的山峰,
哪怕登上峰顶的只是个苍白的幽灵,
他们是统一的,他们属于全体人,
而我却在路上匍伏爬行。

哎,连我也不知道我是何人,
却总是期待于我自己本身,
是什么挡住了我去往天堂之路,
那里是我苦苦探寻的去处。

1904年

……

和解


你使我,亲爱的祖国
蒙受了平生最大的屈辱。

为此我做了彻夜的祈祷,
从此我心中春天永驻。

考验的话是否还要我重复?
苦难已过。心中长留痛苦。
在怒火冲天的时刻,
我把一切投入了烈火。

生命万岁。战胜恶,
黑暗充斥漫长的史册。
可我们不能抛弃亲人,
只有你在为我照明,祖国。

……

给一位切尔卡斯姑娘


我多么想、多么想把你比作一棵柔情似水的垂柳,
像在倾听流水的和声一般,向水面低下你的头。

我多么想、多么想把你比作一棵小白杨,
浑身充满树脂的芳香,颤颤微微地向天空投出自己的目光。

我多么想、多么想把你迷人的步态比作为姑娘,
袅袅婷婷,如花枝招展,在风中摇荡。

我多么想、多么想把你比作一位印度舞娘,
翩然欲舞,用星星来把感情度量。

我多么想、多么想把你比作·····可比喻的游戏
已然陈腐,
因为一切都昭然若揭:在女人当中,
你是无可比附……

1919年7月28日

……

狱中


被判永久囚禁的我们,
在冰凉的地板上栖身。
昏暗中我们的目光执着而又凝固,
一无所见是我们期待的眼睛。

只有昏暗的灯从天花板上,
放出依稀摇曳的光。
只有我们那摇晃着的长长的身影,
在拉长、在晃动、在彼此交融。

所有的朋友都已忘掉了我们,
只有野人、群兽和夜晚在把我们陪同,
对太阳、月亮和星辰我们已不复记忆,
任何人也无法帮助我们。

狱墙从四面挤压着我们,
这道铁箍越箍越紧,
我们犹如鼠疫和黑暗本身,
我们看不见彼此的面容!

张冰 译

……

雷神


身躯伟岸是雷神
金黄的髭须和霭的面容,
他管领氤氲的乌云,
犹如统治一个姑娘好年轻。

雷神的思维疾如闪电,
想做什么当下就实现。
他那灼灼有神的双眸中,
喷射着万道金星。

雷神的激情比火浓,
可是,他喜欢的东西一得到
他就把它撕得一点儿都不剩,
乌云一烧掉,你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1907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