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门闩拨开,一窝锋利的光
剖开了庭院。从那扇矮门外
他们弓身进入如蜜的走廊,然后直接穿过那道黑暗之墙。
水坑、鹅卵石、窗框和门阶
稳稳置于一堵光亮中。直到她再次超越她的影子跨步进来
并取消她背后的一切事物。……
门闩拨开,一窝锋利的光
剖开了庭院。从那扇矮门外
他们弓身进入如蜜的走廊,然后直接穿过那道黑暗之墙。
水坑、鹅卵石、窗框和门阶
稳稳置于一堵光亮中。直到她再次超越她的影子跨步进来
并取消她背后的一切事物。……
童年时,他们没能把我从井边,
从挂着水桶和扬水器的老水泵赶开。
我爱那漆黑的井口,被框住了的天,那水草、真菌、湿青苔的气味。
烂了的木板盖住制砖墙里那口井,
我玩味过水桶顺绳子直坠时发出的响亮的扑通声。
井深得很.你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干石沟下的那口浅井,繁殖得就像一个养鱼缸;
从柔软的覆盖物抽出长根,闪过井底是一张白脸庞。
有些井发出回声,用纯洁的新乐音
应对你的呼声。有一口颇吓人;从蕨丛和高大的毛地黄间跳出身,
一只老鼠啪一声掠过我的面影。去拨弄污泥,去窥测根子,去凝视泉水中的那喀索斯,他有双大眼睛,
都有伤成年人的自尊。我写诗……
我听到歇斯底里的女人们声称,
她们已腻了调色板和提琴弓,
腻了那永远是欢乐的诗人;
因为每一个人都懂,至少也应该懂,
如果不采取严厉的行动,
飞船和飞机就会出现在天空,
像比利王那样投掷炸弹,
最后,城镇夷平,废墟重重。
大家都在扮演他们的悲剧,
哈姆雷特和李尔,大摇大摆,
这是奥菲莉亚,那是科德莉亚;
他们,如果最后一幕的时候还在——
那巨大的幕布即将降落——
要无愧于戏中辉煌的角色,
就不要中断他们的台词痛哭。
他们明白哈姆雷特和李尔欢乐;
欢乐把一切恐惧改变了形状。
一切人都向往过,得到过,又丢掉;
灯光熄了,天国在头脑中闪光:
悲剧达到了它的最高潮。
虽然哈姆雷特徘徊,李尔狂怒,
在成千上万个舞台上,
最后一幕全部一下子结束,
不能增加一寸,重上半磅。
他们迈步来了,或乘着船,
骑着骆驼、马、驴或骡子,
古老的文明已经毁完。
他们和他们的智慧再无踪迹:
不见卡里马瞿斯的工艺品,
他曾摆弄着大理石,仿佛那是青铜;
他制出的帷幕,随着吹过角落的海风
似乎站起了,真栩栩如生;
他的长灯罩像一棵棕榈,
细细的柄,只是站立了一日。
一切倒下了又重建,
那些重建的人们充满了欢乐。
雕刻在天青石上的是
两个中国人,背后还有第三个人,
在他们头上飞着一只长脚鸟,
一种长生不老的象征;
那第三个,无疑是个侍从,
手中捧着一件乐器。
天青石上的每一点瑕疵,
每一处无意的裂缝或痕,
仿佛是瀑布或雪崩,
或那依然积雪的坡峰。
虽然樱树和梅树的枝梢
准使那些中国人爬向的
半山腰的房子无比可爱,而我‘
喜欢想象他们坐在那个地方,
那里,他们凝视着群山、
天空,还有一切悲剧性的景象。
一个人要听悲哀的音乐,
娴熟的手指开始演奏,
他们皱纹密布的眼睛呵,他们的眼睛,
他们古老的、闪烁的眼睛,充满了欢乐。
裘小龙 译……
起立,举起你的手然后开始
祈福
为一个品尝着惨烈痛楚的男人在回味他已丧失的名声的过程中。
一位罗马的凯撒也已屈服在这驼峰之下。
圣徒
上帝试探着每一个人
根据种种不同的方式。我不应该停止赞美,因为
我正在用皮鞭痛笞自己也许就在那个夜间与清晨,我就可以驱赶走
在我肉体中隐藏着的希腊人亚历山大,还有奥古斯都·凯撒,在他们之后
接下来就是了不起的无赖汉亚尔西巴德。驼子对于所有在你肉体中起立并且祈福着的人们,我要呈献上自己的这份感激,
给予他们的敬意恰好根据他们的等级,但绝大多数的都要留给亚尔西巴德。
绿豆 译
……
我想到你的美,而这支箭
由狂想构成,落在我骨髓间。
没哪个男人敢看她,没有人,当她刚成长为一个女人
颀长人崇高,脸和胸膛色泽柔和如苹果花一样。
这种美更善良,但我有道理哀哭那昔日之美的谢去。
……
旋转!旋转!古老的石脸,向前望去;
想得太多的事呵,就再也不能去想;
因为美死于美,价值死于价值,古老的特征已在人的手中消亡。
非理性的血流成河,染污了田地;恩培多克勒把一切乱扔在地上;
赫克托死了,一道光在特洛伊映照;我们旁观的,只是在悲剧性的欢乐中大笑。
如果麻木的梦魇骑上了头顶,
鲜血和污泥沾满了敏感的身体——又怎么样?不要叹息,不要哀恸,
一个更伟大、更动人的时代已经消失;为了涂过的形体和一箱箱化妆品,
我在古墓里叹息,但再也不叹了;又怎么样?从岩洞中传出一个声音,
它知道的一切只是一个词“欢欣!”行为和工作渐渐粗了,灵魂也粗了,又怎么样?古老的石脸亲切地看待一切;
爱马匹和女人的人,都将被从大理石的破碎坟墓里
或暗黑地在鸡貂和猫头鹰中或在任何富有、漆黑的虚无中掘起,
工人、贵族和圣人,所有这些东西又在那不时髦的旋转让旋转不已。
……
我在日暮时遇见过他们,
他们带着活泼的神采
从十八世纪的灰色房子中离开柜台或写字台走出来。
我走过他们时曾点点头或作着无意义的寒暄,
或曾在他们中间呆一下,又过礼貌而无意义的交谈,
我谈话未完就已想到一个讽刺故事或笑话,
为了坐在俱乐部的火炉边,说给一个伙伴开心一下,
因为我相信,我们不过是在扮演丑角的场所讨营生:
但一切变了,彻底变了:一种可怕的美已经诞生。
那个女人的白天花在
天真无知的善意中,她的夜晚却花在争论上,
直争得她声嘶脸红。她年轻、修理,哪有声音
比她的声音更美好,当她追逐着兔子行猎?
这个男人办了一所学校,还会驾驭我们的飞马;
这另一个,他的助手和朋友,也加入了他的行列;
他的思想大胆而优秀,又有敏感的天性,也许
他会终于获得声望。这另一个人是粗陋的
好虚荣的酒鬼,我曾想。他曾对接近我心灵的人
有过一些最无聊的行动,但再这支歌里我要提他:
他也从荒诞的喜剧中辞去了他扮演的角色;
他也和其他人相同,变了,彻底的变了:
一种可怕的美已经诞生。许多心只有一个宗旨经过夏天,经过冬天,
好像中了魔变为岩石,要把生命的流泉搅乱。
从大路上走来的马,骑马的人,和从云端
飞向翻腾的云端的鸟,一分钟又一分钟地改变;
飘落在溪水上流云的影一分钟又一分钟地变化;
一只马蹄在水边滑跌,一匹马在水里拍打;
长腿的母松鸡俯冲下去,对着公松鸡咯咯地叫唤;
它们一分钟又一分钟地活着:石头是在这一切的中间。
一种过于长久的牺牲
能把心变为一块岩石。呵,什么时候才算个够?
那是天的事,我们的事是喃喃念着一串名字,
好像母亲念叨她的孩子当睡眠终于笼罩着
野跑了一天的四肢。那还是不是夜的降临?
不,不,不是夜而是死;这死亡是否不必要呢?
因为英国可能恪守信义,不管已说了和做了什么。
我们知道了他们的梦;知道他们梦想过和已死去
就够了;何必管过多的爱在死以前使他们迷乱?
我用诗把它们写出来——麦克多纳和康诺利,
皮尔斯和麦克布莱,现在和将来,无论在哪里
只要有绿色在表层,是变了,彻底地变了:
一种可怕的美已经诞生。查良铮 译……
如果你,步入老年,先我而死
梓树和馨香的欧椴都将不再
听到我生者的脚步,我也不会踏上那将击破时间牙齿的我们锻造的地方。
让另外的面孔玩他们愿意的戏法在那些老屋里;夜可以压倒白昼,
我们的影子仍将漫游于花园砾石那活着的比它们更像是阴影。
……
海岛在晨光中酣睡,
硕大的树枝滴沥着静谧;
孔雀起舞在柔滑的草坪,一只鹦鹉在枝头摇颤,
向着如镜的海面上自己的身影怒叫。在这里我们要系泊孤寂的船,
手挽着手永远地漫游,唇对着唇喃喃地诉说,
沿着草丛,沿着沙丘,诉说那不平静的土地多么遥远:
世俗中唯独我们两人是怎样远远藏匿在宁静的树下,
我们的爱情长成一颗印度的明星,一颗燃烧的心的流火,
那心里有粼粼的海潮,疾闪的翅膀,沉重的枝干,和哀叹百日的
那羽毛善良的野鸽:我们死后,灵魂将怎样漂泊,
那时,黄昏的寂静笼罩住天空,海水困倦的磷光反照着模糊的脚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