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

我爬上山的顶端,

见西天尘雾蒙蒙,

太阳躺在其间,

恰似伤口的血红。

恰如我的伤口,

谁也不会知晓,

因我不曾袒露

心被刺透的记号。

……

旅行之后

我来到此地,看一个无声的鬼魂,

它的狂想要把我引向何处?

上悬崖,下峭壁,直到我茫然孤零,

看不见的泉水的喷涌使我恐惧。

不知道你接着将在哪里藏身,

但到处都会在我眼前呈现

你栗色的发,灰色的眼,

还有时显时隐的玫瑰色的红晕。

是呵,我终于重访你昔日常游的地方,

跟随你跨过岁月和消逝的美景;

朝着你把我抛下的黑色空间凝望,

对于我们的过去你想说些什么事情?

夏日给了我们甜蜜,秋天却带来了分离?

还是想说我们两人

晚年不如初期幸运?

但任凭时光嘲弄,一切都已终止。

我看见你的干什么:你正领我前往

我俩在此逗留时熟知的地点,

在那晴朗的天气,美妙的时光,

来到身披云雾彩虹的瀑布旁边,

还有底下的洞穴,传来依旧瓮隆的声音,

仿佛四十年前一个声音把我呼唤,

那时你是生气勃然,

而不是我如今茫然追踪的虚幻的幽灵!

晨鸟用嘴梳理羽毛,海豹懒懒地扑腾,

它们看不见什么东西在此飘忽,

亲人呵,你很快就要从我身边融消,

因为繁星已关门窗,黎明已拉开天幕,

相信我吧,虽说人生阴沉,我却不在意

你把我引向这里。愿你再领我到这个地方!

我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那时我们的道路铺满鲜花,生活充满乐趣。

飞白 译

……

孤寂屋子外的扁角鹿

今晚有它在朝屋里看——

透过窗帘的空档;

屋外是白皑皑的一片,

今晚有它在朝屋里看,

当我们坐着思量,

靠近壁炉围栏旁。

我们没觉察那双眼睛

正在雪地里细瞧;

有玫瑰色的灯火照明,

我们没觉察那双眼睛——

红闪闪感到奇妙,

踮着它的四只脚。


黄杲忻 译

……

曲终

我们莫再迷恋

这又甜又苦的游戏,

爱情之光最后一次

闪耀在你我之间。

我俩紧密的联系

将不留踪迹地消失,

我俩约会的地址

将恢复早先的孤寂。

百花和香草的熏风

是否会把我们思念?

野蜂不见我们留连,

是否会压低嗡鸣?

尽管我们盟誓热烈,

尽管欢乐如泉水涌出,

幸福达到了它的限度,

如今看到了最后判决。

深深地痛,但不呻吟,

出声地笑,无声地受苦,

爱之路比那石头路

要更为崎岖难行。


飞白 译

……

声音

我思念的女人,我听见你的声音,

一声声地把我呼唤,呼唤,

说你现在不再是与我疏远的模样,

又复是当初我们幸福的容颜。

真是你的声音吗?那么让我看看你,

站着,就象当年等我在镇边,

象你惯常那样站着:我熟悉的身姿,

与众不同的连衣裙,一身天蓝!

也许,这不过是微风朝我这边吹来,

懒洋洋地拂过湿润的草地,

而你已永远化为无知觉的空白,

无论远近,我再也听不到你?

我的周围落叶纷纷,

我迎向前,步履蹒跚。

透过荆棘丛渗过来稀薄的北风,

送来一个女人的呼唤。

飞白 译

……

牛群

圣诞前夜,十二点整。

“现在它们全部下跪,”

一位长者说道,当我们坐进人群。

在火炉的余烬旁舒适地紧围。

我们想象温顺的生物

呆在它们居住的草棚,

我们中间没有一人怀疑

它们当时正跪在其中。

如此美好的幻想,在这些年头

很少能出现!然而,我深思:

假若有人在圣诞前夜说出

“走吧,去我们童年时常去之地,

“在那边小溪崖的附近,

去看牛群跪在孤独的农场,”

我就会带着真切的信念,

在昏暗之中与他同往。

吴笛 译

……

梦幻时刻

那把镜子

把人变成透明物体,

谁握着那把镜子

并命令我们朝你我赤裸的胸

一个劲儿探视?

那把镜子

箭一般神奇地穿透人体,

谁举着那把镜子

并掷还我们的灵魂与心脏

直至我们惊起?

那把镜子

完好地工作在痛苦的夜里,

为什么那把镜子

在世界苏醒时着上了色泽

使我们看不清自己?

那把镜子

能检验凡人,出其不意

是的,那把奇特的镜子

可以捉住他最后的思想,善或恶的一生,

映照出来--在哪里?

吴笛 译

……

对镜

当我照我的镜,

见我形容憔悴,

我说:“但愿上天让我的心

也象这样凋萎!”

那时,人心对我变冷,

我再也不忧戚,

我将能孤独而平静,

等待永久的安息。

可叹时间偷走一半,

却让一半留存,

被时间摇撼的黄昏之躯中

搏动着正午的心。


飞白 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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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情话

这是最后的情话;最后的情话!

从此,一切都默然死寂,

只有苍白的裹尸布罩着过去,

它在那时,

爱人啊,对我不会具有

任何价值!

我不能再说;我已经说得太多。

我不是指它一定来临;

我不知道它会这般增强--

或许也未弄明

你的第一个抚摸和目光

注定了我俩的命运!

飞白 译

……

以后

当“现在”在我不安的逗留告终时闩上了后门,

当五月扑动欢乐的绿叶像鸟儿鼓翅。

片片都覆盖着精细的膜如同蛛丝,邻居们

会不会说;“他平素爱注意这样的事?”

如果在暮色里.夜隼随着寒露悄悄下降,

穿过暗影飞来,像眨眼般无声无息,

落在被风压弯的山地荆棘上,凝视者会想:

“对于他,这景象该是多么熟悉。”

如果我消逝于夜蛾飞舞的温暖的黑夜,

当那刺猬小心翼翼地漫游草地,

有人会说:“他力求使这些无辜生物不受迫害,

但他也无能为力;而如今他已离去。”

如果听得我最终归于沉默.人们站在门口

凝望着冬夜缀满天空的星斗辉煌,

永远告别了我的人们,会不会浮起一个念头

“他最善于欣赏这样的神奇景象?”

当暮色苍茫中响起我离去的钟声,它的嗡鸣

被逆风切断而暂止,待到再响之时,

拾似另一口新钟,这时会不会有人说:“他如今

听不见了,但他平素爱捕捉细微的事?”


飞白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