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的画眉

当森林隐入灰蒙蒙的薄雾

我斜倚在一道树篱的门上。

冬日里残存下来的景色

使白天那微弱的眼光孤寂,凄凉。

纠缠的枝藤在天下刻下道道痕迹

象破琴上断下的根根琴弦。

住在周围的人们

都已经围在他们家中的火旁。

大地鲜明的轮廓

仿佛是这个世纪歪斜的尸体,

它的墓地是多云的天空

它的挽词是阵阵清风。

胚芽和诞生的古老的脉搏

已紧紧地收缩、干枯。

大地上的每一颗心灵

似乎都象我一样失去了热情。

突然,从前方光秃秃的树枝上

飞出一个声音

似满腔热情的祷

充满了无限欢欣,

一只年老,瘦小,憔悴的画眉

披一身被风吹乱的羽毛。

已经选定了这种方式

将灵魂投入朦胧的怀抱。

简直没有理由

把这般迷人的欢乐之声

留给远方的,邻近的

人世间的生灵,

以致我认为它那颤抖着的,

幸福的,告别的歌声,

包含着某种神圣的希望。

它知道这希望,而我却没有感知。

曹明伦译      

……

月食

地球,现在你的阴影

以均匀的单色和曲线

沿着月亮的柔和的光线

从极点到中心,偷偷潜行。

我怎能把阳光投射的匀称美丽

去连结你的深遭折磨的形象?

我怎能把那静如神圣悬崖的侧面像

去连结充满苦难和凄惨的陆地?

巨大的人类怎能只能投下

如此之小的阴影?天堂宏伟的人间规划

能否禁闭在那边弧光所指的海岸?

这是不是星球的量规,来测量

地球表面,战争的民族,涌现的大脑,

英雄,以及比蓝天更美的女郎?


吴笛 译

……

沉思的少女

默默无闻的人儿,你为何经常

独自一人悄悄地溜开?

她猛吃一惊,微微掉头,

满面羞色地说了起来:

每当风标指向他那遥远的故乡,

我就登上陡峭的山坡,

我想吹拂过他嘴唇的微风,

此刻也会在我唇边抚摸。

每当他披着晚霞散步,

我就倘佯到白色的大路,

心中甜蜜地沉思冥想:

这条路会连接他的脚步。

每当驳船向伦敦航行,

我观看着它们在远处消逝;

他的窗口正朝着码头,

驳船的来临他能尽收眼底。

我去迎接夜空中的明月;

赏月给我们带来了满足;

只要他还有着昔日的情趣,

我们的目光就能在夜空任意撞触。


飞白 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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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

但求有个复仇之神从天上喊我,

并且大笑着说;“受苦受难的东西!

要明白你的哀戚正是我的娱乐,

你的爱之亏损正是我的恨之盈利!”

那时啊,我将默然忍受,坚持至死,

在不公正的神谴之下心如铁石;

同时又因我所流的全部眼泪

均由比我更强者判定,而稍感宽慰。

可惜并无此事。为什么欢乐被杀戮,

为什么播下的美好希望从未实现?

——是纯粹的偶然遮住了阳光雨露,

掷子的时运不掷欢欣却掷出悲叹……

这些盲目的裁判本来能在我的旅途
播撒幸福,并不比播撒痛苦更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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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朵菊花

这朵菊花为何留得如此长久,

来显示自己震颤的羽绒?

现在已是知更鸟哀鸣的时刻,

当花儿已经葬入了坟冢。

在漫长的夏季,束束阳光

被邀探访片片叶儿和花瓣,

太阳为花朵做完了该做的事情,

这朵花那时为何没有开放?

它一定感到那炽热的召唤,

尽管丝毫也没有留心,

但现在已苏醒,当树叶僵尸般掉落,

当树液纷纷地隐身。

它的美色来得太晚,孤独的东西,

季节的光辉已经耗完,

什么也没有为它留下,它只好

在狂暴的风雪中震颤。

难道它有原因逗留,

没有头脑地异想天开,

对于一朵娇嫩美丽的鲜花,

酷冬定会抑制自己的残害?

瞧我说的,仿佛花朵

生来就有思维的能力;

然而这只是许多面具中的一个,

被戴于背后的上帝。

吴笛 译

……

挡住那个月亮

闭上窗户,拉起窗帘,

挡住那悄悄溜来的月亮,

她的装束大像她以前——

当我们的诗琴还未积上

岁月的尘埃,我们念到的名字

还未刻在石碑之上。

莫要去踏沾了露水的草坪

去观望仙后座的模样,

还有大熊座和小熊座,

以及猎户座的闪烁的形象;

闭门不出吧;我们曾被那番景色吸引,

当美好的东西仍末凋亡。

让午夜的香气缠绵不逸。

切莫去拂除花束,

唤醒那同样的甜蜜情意,

像当年由香气向你我吹拂

那时节,生活就像在欢笑,

爱情美好得如人们的描述!

在普通的亮着灯光的屋中

囚禁起我的思想和双眼,

让机械性的话语制造出来,

让略黑的细节赤裸地呈现;

人生初开的花朵何等芬芳,

它结出的果实又何等辛酸!

(吴笛译)

……

那只签署文件的手

那只签署文件的手毁了一座城市;
五个大权在握的手指扼杀生机,
把死者的世界扩大一倍又把一个国家分两半,
这五个王置一个王于死地。

那只有权势的手通向倾斜的肩膀,
手指关节由于石灰质而僵硬;
一支鹅毛笔结束了一场
结束过谈判的屠杀。

那只签署条约的手制造瘟疫,
又发生机谨,飞来蝗灾,
那只用一个潦草的签名
统治人类的手多了不起。

五个王数死人但不安慰
结疤的伤口也不抚摸额头;
一只手统治怜悯一只手统治天;
手没有眼泪可流。

……

心之气候的进程

心之气候的进程,
把潮湿变干;金色的射击
向冰冻的墓地猛袭。
四分之一血脉的气候,
变黑夜为白天;阳光里的血
照亮活着的小虫。

眼光中警告的进程,
盲目的骨头;子宫
在死亡里驱赶就像生命冲出。

黑暗在眼睛的气候里,
是一半的光;深不可测的海
乱撞于无角度的陆地。
那造就一片腰的森林的种子,
叉开一半的果实;一半坠落,
在沉睡的风中减缓。

肉与骨中的气候,
又湿又干;快速者与死者
在眼前若两个亡魂游动。

世界气候之进程,
鬼影变幻;每一个受母爱的孩子
坐在双重的阴影里。
进程把月亮吹进太阳,
扯下皮肤褴褛的帷幕;
它抛开了它的死亡。

(柏桦 译)

……

尽管通过我的令人困惑的方式


尽管通过我的令人困惑的方式
取消这尚未成形的邪恶,
当一切完结时面对不可思议的死亡,
衰老来临——你身心通透而又毫无用处,
刚刚给予我关怀,给予我爱,
不久,却及时给予我
死亡,像所有人那样,通过我的非理性
在一个快乐瞬间的谎言里——
无须为希望而希望,
你将带给我一个
万般美好的地方,
高贵者聚集在一束拥挤的光里。
然后你的感觉远离了欢乐,
在我的身上激荡;
你不太恰当地横卧着,
对于我是致命的,
病恹恹的、苍白而又扁平,
以致整个过程都招来讥笑,
这愚蠢的耦联
在一阵片状跌落的雨中
咬住我的头和奔跑着的脚,
因为,如有可能,我将飞走,
因为,如有可能,我将飞走
在最后的光再次
吹进这片迷乱和疯狂的虚无之前。

韦 白 译

……

卡巴莱※


我笨拙地抓住她的脚后根
置于我的手心里,
从她细小的脸
一直扫视到那刻正在闪烁着的小腿。
在她瘦削的腿上有一个目的地;
她的大腿和内裤是甜蜜的,
牵引着我螺旋式的呼吸
相应地回环
旋转出金色和其它的异彩。
乐队正忙着在平台上演奏。
一个女人举起手臂,
可她没有哭叫,“我明白,
我明白这男人正为爱而狂。”
她扇形的衣裙溅射出无数的光芒,
当她将脚抬起,
从我的轻抚中招摇地离开
并带着一颗仁慈的心将其放下。
她又用足尖开始了舞蹈,
幻化出十二条腿
和众多的手臂,举起,
高过她的脚踵,高过我。
我呆滞地凝视
这装饰树上的昆虫,
哪一个是金属的翼翅
哪一个是真实的?

※有歌舞表演的餐馆或酒巴

韦 白 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