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是一张面孔

一切——是一张面孔:面孔——是面孔,

灰尘——是面孔,语言——是面孔,

一切都是他的。创造者的。面孔。

惟有他自己没有面孔。


1969年

……

深夜里

深夜里这些桥梁一点点相互靠近,

最好的黄金也比花园与教堂暗淡。

穿越风景你向着床榻而行,这就是你

走近我的生活,像蝴蝶,被钉死也再所不惜。


1968年

……

我接受你,孤苦伶仃

如同可怜的小丑展示

自己不幸的生理缺陷,

我述说着自己的孤苦伶仃。
          ———玛·茨维塔耶娃

我接受你,孤苦伶仃,

就像接受离别,关系破裂,欺侮,

如同德·卡斯特罗的畸形人肩负重物

走在高高的峰顶——这是命运。

我接受你仿佛准备从聚会离去,

道路铺展成十字,

那里只有失落或是苦恼,

有世界上最高的教堂台阶。

在那里有世界上最高尚的灵魂

损耗着自己,如同享用贡品,

与永远的贫民

接受着自己仅可糊口的食粮。

诗人的风衣——与粗布衣衫类似,

哦,诗歌,哦,我的类似物,

为了钟爱的不朽的世界

把不爱献给自己,

多么珍贵,像峰顶与教堂台阶,

如同那损失,与之斗争,

我背叛自己,像对待诅咒,

向着不知所措的孤寂。

1960年

……

镜子,——飞散成银色的


镜子,——飞散成银色的
碎片,目光——还在镜中。
我的天鹅们,今天,
天鹅们飞回家!

一根羽毛——从高高的云空
向我的胸口落下来。
今天,我在梦中播撒
细碎的银子。

银子的呼喊——多么响亮。
我要像银子一般歌唱。
我喂养的小家伙!小天鹅!
你是否飞得舒畅?

我即将出发,我不会
对妈妈说,不会对亲人说。
我即将出发,即将走进教堂,
我要向神的侍者祈祷,
为年幼的天鹅祈祷。

1916.3.1

……

去为自己寻找可靠的女友


去为自己寻找可靠的女友,
那并非依仗数量称奇的女友。
我知道,维纳斯是双手的事业,
我是手艺人,——我懂得手艺:

自崇高而庄严的沉默,
直到灵魂的肆意践踏:
从我的出生直到停止呼吸——
跨越整个神性的梯级!

1922.6.18

……

刀刃


在我俩之间躺着一把双面刃。
誓言将在我们的思想里生存……
但是热情的姐妹们在这里!
但是兄弟般的激情在这里!

是如此一个混合物
风中的大草原,和嘴唇吹拂
中的深渊……剑,拯救我们
远离我俩不朽的灵魂!

剑,摧折我们又刺透我们,
剑,处死我们,但是懂得,
有如此般真理的极至
存在,如此一片屋顶的边缘……

双面刃在播种不和?
它也将人们聚拢!在海岬开凿一个洞,
将我们聚拢,恐惧中的守护者。
伤口插入伤口,软骨刺入软骨!

(听!如果一颗星,在陨落……
不是为了一个,从船上坠入大海
的孩子的许愿……这里是海岛,
为每一个和每份爱情的海岛……)

一把双面刃,倾入
蓝色,将变成红……我们揿按
双面刃插入自身,
最好是躺下!

这将是个兄弟般的伤口!
以此方式,在群星下,没有任何
罪恶……仿佛我俩是
两兄弟,为一把剑所焊接在一起!

……

我把这些诗行呈献给


我把这些诗行呈献给
那些将为我建造坟墓的人。
人们稍稍露出高耸的,
我那可恨的前额。

我无端地背信弃义,
额头上戴着一个小花冠,——
在将来的坟墓中,我
不再认识自己的心灵。

他们在脸上不会看到:
"我听到的一切!我看到的一切!
在坟墓中,我满心委屈地
和大家一样生活"。

穿着雪白的裙子,——这是
我自童年就不喜欢的颜色!——
我躺下去——和谁比邻而葬?——
在我生命的末日。

你们听着!——我并不接受!
这是——一只捕兽器!
他们安放入土的不是我,
不是我。

我知道!——一切都焚烧殆尽!
坟墓也不为我喜爱的一切,
我赖以生存的一切,
提供什么栖息之地。

1913.春 莫斯科

……

对您的记忆——像一缕轻烟


对您的记忆——像一缕轻烟,
像我窗外的那一缕青烟;
对您的记忆——像一座安静的小屋,
您那上锁的安静的小屋。

什么在轻烟后?什么在小屋后?
看呀,地板——在脚下疾走!
门——带上了锁扣!上方——天花板!
安静的小屋——化作一缕青烟。

1918.7.10

……

诗歌在生长


诗歌以星子和玫瑰的方式生长,
或好似那不曾为家人所期望的美人。
对于所有的花环和最高荣耀
一个答案:它从那儿到达我这里?

我们在睡,忽然,移动在石板上,
天国那四瓣的客人出现。
噢世界,捉住它!通过歌手-在睡梦中-被打开了
星子的规则,花朵的公式。

……

疯狂——也就是理智


疯狂——也就是理智,
耻辱——也就是荣誉,
那引发思考的一切,
我身上过剩的

一切,——所有苦役式的欲望
蜷曲成一个欲望!
在我的头发中——所有的色彩
都引起战争。

我了解整个爱的絮语,
"唉,简直能倒背如流!"
我那二十二岁的体验——
是绵绵不绝的忧郁。

可我的脸色呈现纯洁的玫瑰红,
"什么也别说!"
在谎言的艺术中,
我是艺人中的艺人。

在小球一般滚动的谎言中,
"再一次被揭穿!"
流淌着曾祖母的血液,
她是一名波兰女人。

我撒谎,是因为青草
沿着墓地在生长,
我撒谎,是因为风暴
沿着墓地在飞扬……

因为小提琴,因为汽车,——
因为丝绸,因为火……
因为那种痛苦:并非所有人
都只爱我一个!

因为那种痛苦:我并非
新郎旁边的新娘。
因为姿态和诗行——为了姿态
和为了诗行。

因为颈项上温柔的皮围脖……
可我怎么能够不撒谎呢,
——既然当我撒谎的时候,
我的嗓音会更加温柔……

1915.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