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线以冰冷的旋律

微弱的光线以冰冷的旋律
将明亮播进潮湿的树林。
如同把一只灰色小鸟
我把忧伤缓缓地揣入内心。

对一只受伤的小鸟我能怎样?
大地已经死亡率 沉寂无声
从云雾弥漫的钟楼上
是谁摘下了那口巨钟?

苍穹如此孤苦无依,
喑哑着在高空耸立,
恰似一座空洞的白塔,
那里面只有迷雾和静谧。

清晨 充满温柔茫无边际
似梦非梦 半睡半醒
而困倦 不能够消去
迷蒙的思绪一时齐鸣

1911年

……

我应该活下去,尽管已经死过两次


我应该活下去,尽管已经死过两次,
这陷于洪水的城市丧失了理智:
它多么美好,多么快乐,颧骨突出,
这犁铧下的肥沃泥土多么令人欣喜,
在换季的四月,草原铺展,
天空,天空——你的米开朗基罗·博那罗蒂……

1935年4月

……

岁月我的岁月, 我的野兽, 谁能调查你眼睛的瞳孔并将两个世纪的椎骨结合在一起以他们的自己血气?体内

(阿九译)

版本二

世纪


我的世纪,我的野兽,谁能
与你的瞳孔直接面对
用自己的鲜血,谁能
粘接两个百年的脊椎?
从世间万物的喉管
建设者的血液哗然奔流
而在崭新岁月的门槛
只有寄生虫在颤抖

凡是生命充斥之处
都应该耸立起一根脊梁
而这根无形的椎骨
却被汹涌的波涛摆弄
这大地上年轻的世纪——
如同婴儿脆弱的软骨
生命的头颅 恰似羔羊
再次成为人们的供物

为了从奴役中拯救出世纪,
为了开始一个崭新的世界。
需要用一根长笛
链接起复杂时光的关节。
这是世纪在掀动
人类忧伤的波浪,
而腹蛇在草丛中
呼吸世纪黄金般的容量。

而茁壮成长的新蕾,
绿色的枝芽突然迸溅 怒绽
可你的脊骨已被击碎
我的世纪美好而凄惨!
面带一丝无用的笑容,
你回头张望,虚弱且残忍,
如同野兽,曾经那么机灵,
张望自己趾爪的印痕

从世间万物的喉管
建设者的血液哗然奔流
温暖的软骨 把燥热的血
和海洋 泼溅到岸口
透过高空捕鸟的罗网
从蔚蓝潮湿的冰岩上
冷漠流淌着,流淌着
流淌成 致命的创伤

1922年

(晴朗李寒 译)

……

列宁格勒


我回到了我的城市,对它如此熟悉,
就像泪水、血脉、儿童肿胀的腺体。

你回到了这里,请赶快吞吃够
列宁格勒河岸上灯火的鱼肝油,

最好快些熟悉十二月的日子,
那时蛋黄会被搅拌进不祥的焦油里。

彼得堡!我还不想死去!
你还有我的电话号码。

彼得堡!我还有很多地址,
依据它们我可以找到死者的声息。

我住在漆黑的楼梯间,门铃声撕裂
皮肉,敲击着我的太阳穴,

我彻夜不眠等候着尊贵的宾客,
而门上的链子像镣铐一样轻微地响着。

……

沉默


此刻她还没有诞生,
她是词句也是音乐,
她是一个未解的结,
联结着一切生命。

大海的胸膛静静呼吸,
白昼亮得如此疯狂,
盛开着海沫的白丁香
在蓝黑色的玻璃盆里。

但愿我的口学会沉默——
回到沉默的泰初,
宛如水晶的音符,
一诞生就晶莹透澈!

留作海沫吧,阿芙洛狄忒!
让词句还原为乐音,
让心羞于见心,
而与生命的本原融合!

(飞白译)

……

我热爱严寒的气息


我热爱严寒的气息
还有冬天表白的时刻:
我——是现实;现实——还是现实……

瞧那男孩子,满脸通红,像小灯笼,
他掌管着自己小雪橇的
王国,飞快地滑行。

可是我——却与世界和信念发生争执——
纵容速滑运动员的病原漫延——
在银白色的括号里,在流苏里——

世纪落下来比松鼠还容易,
比松鼠落到柔和的水面上还要容易的——
是半个天空落入毡靴,落进大腿里……

1937年1月24日

……

燕子


我似乎忘记了我想说的那个词儿。
一只瞎眼的燕子回到幽灵的皇宫,
以折断了的翅膀,去戏弄晶莹的一群。
在无意识唱着歌儿把夜晚赞颂。

没有鸟鸣。蜡菊不会开花。
夜之马群有着晶莹的鬃毛。
空空的木舟在干涸的河上漂游。
在蚱蜢中间这个词儿把意识失掉。

它慢慢地生长,就僚天幕或庙宇,
一会儿装扮成疯狂的安提戈涅.
一会儿像死去的燕子坠向脚边,
带着冥河的温柔和绿色的树叶。

噢,假若能挽回有视力的手指的羞耻!
挽回相互理解时的凶凸状的快乐!
我如此害怕缪斯九神的号啕,
害怕浓雾、丁当和断折。

凡人具有爱和理解的力量,
对他们说来,声音也从手指间流动,
但我忘了,我想要说些什么,
无形体的思想将回到幽灵的皇宫。

晶莹者说得始终文不对题,
还有安提戈涅、女友和燕子……
但在嘴唇上,就像黑色的冰块,
燃烧着冥河丁当声的回忆。

(吴迪译)

……

我歌唱,当我的喉咙湿润,心灵干爽


我歌唱,当我的喉咙湿润,心灵干爽,
眼睛湿润适度,神志也不耍弄伎俩:
这酒是否美妙?这毛皮大衣是否舒服?
在科尔希达*的血液中轻轻颤动是否欢畅?
而胸膛羞涩,不说一句话——宁静安详:
已经不是我,而是我的呼吸在歌唱,
在大山的鞘里轰鸣,头脑昏昏沉沉……

这歌声是无私的——它赞美自己:
这慰藉对于朋友和敌人——就像树脂一样。

这独眼的歌声,在苔藓中生长,——
这狩猎生活的单声部馈赠,
人们要站在高处高声把它歌唱,
要使呼吸保持自由与开放,
只试图诚实与真心地
毫无过失地送到年轻人的婚礼上……

1937年2月8日

科尔希达:古希腊文献中对格鲁吉亚西部的名称。在希腊神话中,就有一群英雄到高加索的科尔希达寻找金羊毛的故事。 

……

“我拿它怎么办”

我拿它怎么办——这被赋予的肉体,
它仅属于我 且如此惟一?

为了平静的欢乐 生活和呼吸
告诉我,我该对谁心存感激?

我是园丁,我又是花朵,
尘世的牢狱中我并不孤独寂寞。

永恒的玻璃上已经拓印
我的呼吸,我的体温。

它的上面还镌刻着花纹,
不久前它已无法辩认。

让瞬间的烟雾流过——
但这可爱的花纹不要涂抹。

1909年.

……

“如此温柔”

如此温柔
你的面庞,
如此白皙
你的臂膀,
你离这个世界
多么遥远,
而你的一切——
都无法避免。

无法避免
你的痛苦,
还有你的手指
不会变凉
还有那永不知愁的
小溪的
静静声响
还有你的黑眼睛
望而却步的远方。

1909年

……